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重生之回到初二 作者：叫我小清新 文案： 沈如天临死前才发现自己最大的遗憾就是从没谈过一场恋爱， 只暗恋过一个人， 于是上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让她回到初二，和她暗恋的人重逢。 这次，她决定不再暗恋，奋起直追，大胆告白！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 时代奇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如天顾南韵 ┃ 配角：吴易超古燕沈云 ┃ 其它：重生校园 ================== 　　☆、第一章 　　“赶紧找个男朋友嫁出去，大了就更不好找！” 　　沈父沈母最近经常唠叨这件事，相亲也安排了几次。沈如天也才刚二十三岁，她一点不急，但她父母很急。介绍的没一个成功，她不是眼光高，也不是不愿意谈，而是实在对这些人提不起兴趣，聊不来。 　　事实上，她连初恋都没有。如果暗恋算的话，她还谈过一次，两年。从初一下学期到初三上学期，整整两年，从相识到暗恋。在那之后，他们天涯四散，连对方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当初的她还经常开他和另一个女生的玩笑，只是为了气他，吸引他注意。现在想来，真是觉得自己又傻又好笑。况且那个女生知道自己喜欢他，是她的同桌。 　　她时常在想，虽然她经常惹他生气，但他也没讨厌自己，如果……当时的自己勇敢一点，会不会有不同结局？ 　　沈如天从公交车上下来，绿灯亮了，她跟在人潮后面过马路。 　　包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她低头就发现自己的包被划开了，里面的钱包不翼而飞，“吱……”一声尖锐的急刹车，沈如天慢慢失去了意识，她曾想过，假如明天就要死去，最遗憾的莫过于至今都没谈过一次恋爱…… 　　“天天！天天你还不起来，上学要迟到啦！”是沈妈的声音。沈如天觉得头痛，她好像陷在一场噩梦里。 　　上学？她不是已经毕业了吗？ 　　沈如天睁开眼，看着离自己很近的天花板，上面有红色蜡笔乱画的图案。姐姐睡在她旁边，踹了她一脚，“还不起来？！”她坐起来，发现自己的身体小小瘦瘦的，平平的。然后是枕边的夏季校服，胸口处用红线绣着中学的名字。 　　“姐……”沈如天有些难以置信，“我现在念初几？” 　　“神经病，自己念初几都不知道？初二啊！”老姐穿好衣服，直接从她身上跨过去，踩着楼梯下楼了。高中以前，她们都睡在铺子后面的小阁楼上。 　　“初二……”沈如天无声的念这两个字，她突然有些想哭，又想笑。上天也被她死前最后的遗憾所打动了，才让她再回到初二谈恋爱吗？ 　　沈如天穿好校服，下楼，摸着脖子认真看了看四周。高中之后他们搬了几次家，对于这座房子的记忆都已有些模糊。这里也承载了她最多最美好年幼的时光。 　　“姐，哪个是我的牙刷？”时隔□□年，很多细节沈如天根本记不起，比如常换常新的牙刷。 　　沈云正在洗脸，不耐烦的手一指：“那个……！” 　　“哦。”沈如天嘴没刹住，接着说：“谢谢。” 　　沈云抬头，眼神很复杂的看着她，“你没病吧？睡迷糊了？” 　　他们家人哪有相互说谢的？沈如天傻笑了下，敷衍过去，挤了牙膏，漱口，开始刷牙。和父母道别。沈云的高中就在附近，骑着自行车就走了。沈如天则要坐四十分钟的公交车去上学，但这次她不用问坐哪路公交，因为徐娜先来找她了。 　　“小天，好没，可以走了吗？”徐娜和沈如天从小学就是同班同学，徐娜住街头，沈如天住街中，而沈如天暗恋的那个人住街尾。她后来回想往事的时候，总觉得这是不是冥冥中就注定好的呢？这么巧。 　　五点多的早晨，九月的空气有点冷冽，清爽怡人。她们一起向街头的车站走，早餐铺也在街头。 　　“你怎么啦？感觉怪怪的。”徐娜觉得今天的沈如天有些反常，都是平时看惯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啊？没，没什么，嘿嘿。” 　　走过自己记忆中张杰明家的菜摊，沈如天忍不住偷笑。她记得张杰明的老妈嗓门最大，每次张杰明考倒数，没做作业，他老妈就拿扫把或者莴苣追着他打。不过雷声大雨点小，张杰明嚎的跟杀鸡一样，却没挨多少下。 　　“哟，这么早！”张杰明披着校服外套，吊儿郎当的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包子。他说完这句话都不敢看她们，但还是觉得自己很牛。 　　徐娜冲沈如天挤挤眼，没理他。因为她们真要过去理他的话，他肯定掉头就跑！ 　　沿街的铺子大多还没开门，只有菜摊和早餐铺热热闹闹。沈如天最怀念的就是这家铺子做的“烧饼”，其实也不叫烧饼，但沈如天分不清。它是在一个铁箱烤出来的，烤熟的时候，半条街都能闻见香，每次都要排队买，来晚了就没了，因为老板只烤五箱。 　　这烧饼有甜咸之分，咬起来外酥里嫩，满口生香。沈如天一直念念不忘，但真的吃到嘴里，才发现其实没有什么能比记忆里的味道更美。 　　公交站牌后面就是公园，沈如天放学或者暑假总要跟她的表弟堂妹朋友来这玩一阵。小时候觉得公园很大，花很多，长大才发现其实公园很小。 　　沈如天从来没在等车的时候遇见过顾南韵，因为他住在街尾，离后面超市的停车点最近，而且沈如天一向喜欢早到。倒不是她有多勤奋，而是她很怕迟到。 　　初二下学期的话，那他们只有一年的相处时间了……沈如天叹了口气，忽然又心痛，就这么点时间还要去掉一个寒假！但是，她除了遗憾没跟顾南韵表白之外，还有一个遗憾，就是没接受吴易超的追求！ 　　唉……每每想起，她就深感后悔，其实吴易超也挺不错的，但当时她心里已经有另一个人了。可是如果她当时答应了，就有初恋了啊！ 　　“车来了，快上！”徐娜拽了下发呆的沈如天。几个学生蜂拥而上，就怕挤不上去坐下一班。沈如天回过神就立刻跑上去，还好，能挤下。 　　“小天，昨天作业你写完没？”徐娜在她背后问。沈如天脸对着车门，“作业？啊，什么作业？”徐娜眼睁圆，“你不会也没写吧！”什么叫也啊……沈如天支吾半天，“呃，我也不知道，到学校看看吧。”徐娜无奈，“你啊……” 　　沈如天想自己是早上醒的，昨晚的作业应该已经写了吧。抬头看了眼公交车上的时间，六点，四十分到学校还有十分钟左右的空闲。七点开始早读，如果早读也偷偷利用起来，作业差不多能写完。再说，初二的作业，对现在的她没什么难度。 　　公交车有时候会停在麻辣店附近，那样她们还要过一个马路；有时候停在校门口附近，她们就可以直接跳下来跑进去。具体停在哪，全看司机心情。 　　“哎，你跑慢点！”一下车，沈如天就跟兔子似的窜了出去，徐娜在后头追。不过记忆跟现实总有差距，沈如天记得再清楚，还是撞到了人——她暗恋的人。 　　顾南韵扶了她一下，两个人都在楼梯上。沈如天惊呼一声，飞快的跑开，几秒之后才脸红心跳……站在教室门口，一边骂自己没用，一边深呼吸，虽然她清晰的记得初二的教室就在二楼第一间，但不知道她这个时候究竟坐在哪个位置，桌面上也都挺干净的，根本看不出来。 　　“徐娜，我好像没带作业……” 　　“啊？你现在才想起来！那你快做呀！” 　　“没有，抽屉里没有。” 　　“没有？不会吧，你再找找，你去座位找。”徐娜把作业本和练习册拿出来。 　　“你帮我找找吧？”沈如天还在迂回着，想让她告诉自己座位是哪个。 　　徐娜愣了下，看着沈如天很急切的神情，终于说：“唉，真麻烦，好吧，我来看看。”她走到门边靠墙第二排，把手伸进了外侧的课桌洞。沈如天眼一亮，找到了！ 　　“没啊，你会不会是落在家里了？”徐娜觉得很奇怪，怎么找不到，她还很开心的样子。其实这个时候，沈如天已经在想顾南韵为什么来这么早，被她撞到会怎么想这种问题了。她一会儿咬唇皱眉，一会儿傻笑，把徐娜看得很是纠结，这人是吃错药了吗？ 　　坐定，从书包拿出练习册，沈如天问清楚什么作业，在哪一页，就开始翻书做。像语文的阅读理解，古诗词赏析，数学的公式，这些不看书，还真做不出来。反正学来学去，学到最后还是还给了老师，只剩下年少时光存留脑海。 　　“这，这怎么做？”沈如天发现以前就不会的数学最后两大题，现在还是不会！这跟年龄没关系！就是智商的问题。 　　此时陆陆续续，人都差不多到齐了，早到的几个都在赶作业或抄作业。坐在徐娜后面的一个男生问顾南韵借了数学和英语练习册。徐娜冲沈如天眨眨眼，就转头跟他一块“借鉴分享”。沈如天悄悄抬头望了眼顾南韵，心想自己抄他作业，会不会不太好呢…… 　　“哎呀，你还等什么？马上就要交了！”徐娜说的没错，组长已经开始从前排收作业了，对于抄作业这种事，虽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最迟早读结束就要收齐交上去。沈如天心情微妙的趴过去，抄了两题。 　　 　　☆、第二章 　　早读嗡嗡嗡的过去，沈如天背了半天古诗。第一节课就是数学课，女班主任的课！ 　　她是今年刚毕业来任教的，沈如天印象中，见她的第一面，女班主任脸颊两边冒着青春痘，穿着牛仔裤，嗓门有点粗，肩膀微微缩着，比较紧张。但后来她慢慢变得好看了，有女人味，手上还多了只戒指。 　　也是因为她，沈如天的数学成绩才起死回生的上升到正常水平。当年让她头疼的题目，现在已经都不是问题，即使不能高分，考个前十还是轻松的。沈如天从来没觉得数学课竟是如此的惬意，简直觉得自己智商二百五。 　　古燕除了实在看不清的时候，才会戴上她八百多度的眼镜。也只有数学课和英语课，她不会拿着小镜子在底下撩头发。当年沈如天傻傻的撮合她和顾南韵，就因为她是班花之一，因为她是她同桌，因为想吸引顾南韵注意！现在真是万般滋味在心头，还好，她有机会可以重来一次。 　　这次，她绝对不会再犯这种错误，她要和顾南韵告白！ 　　下课后，古燕立即摸出小镜子，对着自己的脸蛋左看右看，不时瞟一眼沈如天，“你怎么这么白呀？天天都吃什么？你看，你是不是比我白？”后面两个男生听见偷笑，古燕回头瞪他们，顺手用书砸一下黑皮肤的魏延。 　　沈如天很早就知道魏延喜欢古燕，或者说班里很多男生喜欢古燕，但他离得最近最明显。明明是个大高个，长得跟半个黑人一样，又壮又黑，牙齿很白。但古燕这么个小丫头却要欺负就欺负他，他还一副不敢还手的怂样。大概这就是喜欢吧。 　　“你说你怎么这么白呀？平时怎么洗脸的，用洗面奶吗？”古燕用西红柿酱敷脸敷了一个暑假，效果是有，但不均匀，脸上还是黄白的。她好看在一双眼睛，灵动有神。而且声如黄莺，清脆甜美。所以男老师特喜欢喊她起来朗读课文。 　　“就是早晚都洗脸啊。”沈如天想起自己当年也是这么回答的。 　　“废话，谁不是一天洗两次？”古燕觉得她没说实话。 　　“我啊。”魏延歪着头接了一句。结果自然又引来古燕一阵打。古燕并不喜欢他，她只是享受这种被爱慕，被宠坏的感觉。她甚至不喜欢顾南韵，只是所有人都说他们很般配，她才不否认。 　　要说皮肤白，沈如天第一个想起的是吴易超。他是初二空降到他们班的，皮肤水嫩，眼睛很大。要论贫嘴的功夫，吴易超和沈如天可以说是旗鼓相当。但沈如天还是喜欢顾南韵这种安静沉稳，科科第一的班长。也许也是因为她先喜欢的是他。 　　“你觉得顾南韵这个人怎么样？”沈如天已不是当年那个傻丫头了，跟古燕说话可谓是充满了自信。 　　“挺好的呀！”古燕眼睛一转，“干嘛这么问？” 　　“嗯……这个不好说，其实……算了，还是不说了。”沈如天故意卖个关子，她了解古燕的性子，直截了当的告诉她，她肯定不当回事。 　　“说呀，说呀！”果然古燕立马来了兴趣，撒娇的摇了摇沈如天的手臂，“你到底说不说？”她又要开始掐人了。她掐人特别狠，逮住一点肉，用指甲狠狠的拧。 　　“哎，好好，那今天放学我跟你说。”沈如天站起来不让她碰到，以前她就是不知道躲，才白白被她欺负。 　　“不行，我现在就要听！你说不说？”古燕在家特别老实，到了学校就使劲任性，因为这就是她的舞台，她的地盘。她的漂亮脸蛋就是特权。 　　沈如天作出很为难的样子，还回头朝顾南韵那边看了看。古燕聪明的很，拿出草稿本，拉她坐下，小声说：“你偷偷写给我。” 　　这个时候不能再卖关子了，不然等会就是求着古燕，她也不听。沈如天瞅了眼背后伸头过来的两家伙，古燕转身拾起书就打，一人一下，然后甜美的对沈如天说：“好了，现在可以写了。” 　　“顾南韵人品有问题。”沈如天在纸上写。古燕看了她一眼，画了个问号。沈如天其实不知道顾南韵到底有什么问题，她觉得他哪里都很好，除了他不喜欢自己之外。但为了让古燕远离顾南韵，她必须得说点他的坏话！ 　　“他在外面有女朋友”她觉得古燕的神情不够惊讶，又加一句“不止一个！”这下古燕的脸色才有些变了。 　　“真的，你怎么知道的？”古燕低声问，神秘兮兮的样子。“我见到过，两三个。”沈如天觉得这句话不用写，直接贴在古燕耳朵上说了。 　　“你确定那都是他女朋友？” 　　“嗯！” 　　“亲了吗？” 　　“嗯！” 　　古燕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中间第一排顾南韵的背影，向沈如天“啧啧”的摇头，“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沈如天摸摸脸，点头，忍住笑意，嗯，第一步搞定！ 　　后面的三节课上起来也十分轻松，以前沈如天最差的英语，现在也游刃有余。顾南韵和老师的英语对话，她也能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淡定的听。好像一下子，顾南韵没那么神话了，他会的知道的，她差不多全会全知道，他不会不知道的，她也会也知道。但她还是喜欢他。 　　吴易超是什么开始追沈如天的？沈如天自己也忘了。他好像刚来不久就对她展露好感，因为他们俩是班上最白的两个人。他的课桌里永远放着两瓶水，就像女班主任问他怎么美白的时候，他一边喝水一边说：“不洗脸！”跟沈如天的回答恰恰相反。 　　其实白无非就是多补充水分，少晒太阳。但他们俩只说洗脸或者不洗脸，因为他们自己那时候也不知道原因。 　　十一点半，中午吃饭时间。 　　一部分学生回家吃饭，剩下离家远的派两个值日生到食堂把饭抬到教室。每人拿个饭盒，坐在自己位子上吃，勺子或者筷子自己从家里带。因为水池离教室有点远，所以有时候有人帮忙顺便拿过去一起洗。七八支洗好，回来再一个个各自认领回去。也有女生结伴一同去洗，边聊天边走，跟其他活动一样，女生都爱这样，比如上厕所，去小卖铺。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早餐吃的不多，中午早就饿了。虽然食堂的饭菜不太好吃，但沈如天还是吃完了。这个时候的她，一天最多五毛钱零花钱，还得老妈高兴的时候给。 　　吃完饭，女生们最热爱的事就是聚在一块闲聊，除了作业和学习，其他都聊。大概就是某某明星或者某某星座，要么就是心理测试题或者隔壁班的哪个男生女生。有时也会聊昨晚看的电视剧，动画片。这么多年过去，沈如天发现，大家的兴趣好像还是那些。 　　这个时候，顾南韵一般都戴着耳机写英语作业或者看书，过不了半小时就会趴下睡觉。他晚上要帮他老妈看店，睡得都挺晚。 　　而与此同时，吴易超则在操场上和一群高个男孩抢篮球，最后弄得一身汗回来。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 　　大家都放心大睡，一个个趴在课桌上，一会儿换一边胳膊枕着。脸上睡出红印子，眼睛迷迷糊糊，腿都有点抽筋的时候，才一个接一个起来。像丧尸一样荡着两手臂到操场集合。 　　“报数！” 　　“1！2！3！4！……”有的喊得中气十足，有的有气无力。 　　体育老师是个男的，高高的，却不是很瘦。手里永远拿着根绳子，绳子上栓着哨子。脚底一双运动鞋，身上一条带白边的运动裤，一件随意的体桖衫或者毛衣。脸色也永远是黄中带黑的，可能还有一层灰。 　　“这个，我们二班的同学刚刚进行了短跑测验，成绩很不错！所以接下来你们一班也要测。现在男女生各自分成两排……”体育老师除非喉咙不舒服，否则喊话绝对都是响亮而有力的。 　　“老师！”有的女生开始举手了，“我肚子疼……” 　　不过古燕这种看似娇滴滴的很少说这种话，除非她那天真的不能跑。而沈如天说过一次，那天，她裤子撕了。具体来说她也忘了怎么裤子就撕了，好像是椅子上有颗钉子。至于她怎么发现的，又好像是别人提醒她的。那天她把校服外套脱下来系在腰上，然后孱弱的伏在桌上，宁死也不肯去上体育课，除非有人把她扛出去。 　　短跑需要很强的爆发力，男生的成绩都很好。事实上，在体育方面，男生每一项都很出色。古燕及格了，她一跑完就开始整理留海，然后再关心跑了多少秒。沈如天不论是长跑短跑跳远，她都是倒数，跑起来就是比人慢。她唯一及格的项目只有跳绳和仰卧起坐，还是拼着命去做的。 　　沈如天的学号比较靠前，男女生又是分开跑的，所以很快就轮到她。顾南韵和吴易超都围在一边看她们女生跑步，两两一组跑，沈如天不想太落后，于是加足劲的冲。 　　学校的跑道是碎石子铺的，沈如天又天生缺乏平衡感，一个重心不稳，“噗……”人直接扑在地上了，吃一嘴灰，更丢人。 　　吴易超是第一个过去的，他轻身翻过栏杆，把沈如天扶起来，问她“有没有事？”沈如天磕破了下嘴唇皮，这点痛也不算什么，但好像有些丢脸，又被这么一关心，却顿时有点想哭。 　　“你别哭啊……很疼吗？”吴易超继续关心，替她拍拍衣服上的灰土。回头看见另一头的男生们冲他们起哄，脸才红了，摸着头笑。 　　徐娜也跑过来拿了纸巾帮她擦脸。 　　“没，谢谢你。”沈如天当然不会哭，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擦擦了嘴，往水池走，先洗掉脸上的脏东西再说。 　　 　　☆、第三章 　　最后沈如天还是跑了倒数。 　　不过幸好初中的体育成绩不会影响升学，体育老师一般都会打个及格。吴易超从小卖铺买了创口贴，在沈如天手臂轻轻拍了一下，“喂，拿去贴吧。”沈如天的手臂和手掌有些擦伤，用水洗过还是火辣辣的疼。要是以前的她肯定会因为害羞而不好意思要，“谢谢。”但现在的她不会死要面子活受罪。 　　吴易超扭着头，耳朵有点红，走出几步，回头，“喂，沈如天，你能不能走？我可以顺便背你回去。” 　　徐娜听了这话，眼一圆，这种事也可以顺便吗？ 　　“不，不用了，我可以走。”在中学校园里，早恋可是敏感话题啊。沈如天就算真的腿受伤也不能让他背，不然到时候都是她和吴易超的绯闻，她还怎么追顾南韵！ 　　吴易超“哦”了一声，看她走路确实没问题才跑回去站队。 　　“你测过了吗？”沈如天转头问，徐娜的学号比较靠后，但也差不多该轮到她了。徐娜笑笑，她跟沈如天完全相反，体力非常好，短跑每次都是女子组第一，“行，我去了啊，你在这坐坐。” 　　沈如天沿着涂了绿漆的铁栏杆走，还没下课，她想到树底下的花坛上坐会儿。没多远，她就瞧见古燕背对着她在跟人说话，两个人站在树边的公告牌前面。她再走几步，发现另一个人居然是顾南韵！ 　　“他们俩有什么好聊的？”沈如天有些纳闷，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古燕该不会把她早上说的那些话告诉顾南韵了吧…… 　　这么一想，沈如天不敢过去了。她心虚。毕竟是她造谣在先，顾南韵要是当面质问，她还真无话可说。只能默默祈祷古燕说的千万不是这事，唉，要不初恋计划又要泡汤了……沈如天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她在想怎么跟顾南韵解释，但想来想去，又觉得他根本不可能来问她这种事吧…… 　　带着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沈如天度过了余下的三节课。问古燕，古燕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肯说。生物化学物理都是非常基本的知识，不用老师教，沈如天都能站起来讲一堂课。 　　“下面的时间就留给你们做练习。”生物女老师背着手，她所说的做练习其实就是指照着课本找答案。 　　沈如天低头找作业本，手一摸，摸到一个瓶子。是红药水，旁边还有包棉签和一盒消炎药。 　　“古燕，你知道这些……是谁放的吗？”沈如天见古燕把头凑过来，问了她一句。 　　“我怎么知道？”古燕说着眼神就向沈如天右后方瞟。毕竟刚才沈如天跌倒，第一个冲过去的是吴易超，他既然会买创口贴，当然也有可能买其他东西。 　　沈如天也觉得应该是吴易超，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吴易超初二那会儿确实追过她，给她送过一些东西，虽然最后她都给还回去了。 　　放学之后，沈如天被留下来出黑板报，她比较擅长画动漫人物。徐娜只好自己先走。剩下的几个人在打扫卫生，还有几个离家近的在写作业。顾南韵是班长，也是英语课代表，整理好交上来的作业送到办公室，回来还要写第二天的课程和值日生安排。 　　以前沈如天最头疼的就是英语，初二那会几乎每次都在及格线挣扎。直到初三的时候他老爸一咬牙，买了一台学习机给她，她又下苦功去补，才在中考时考了一百零八分，满分是一百二十分。 　　所以初二那会儿，她最崇拜的就是英语好到飞起来的顾南韵，他是班上唯一能和英语老头用英语流利对话的学生。而那时沈如天甚至听都听不懂。 　　“这里画个花边，然后右边这里写字，画几条斜线……”班上唯一有美术功底的韩愈，只要有空，黑板报都是他承包的。他画得一手好动漫，写得一手漂亮草书。头发有点长，很有几分艺术家的气质。 　　另一个和他搭档的女生，是林丽丽。她是插班生，总是一副很忧郁的样子，平时也不跟人交往。古燕十分讨厌她，因为林丽丽人长得不漂亮成绩也不优秀，但班主任却一直很照顾她。为此，古燕有时走过她身边会骂一声很难听的话。 　　“你在这画一个女孩吧。”韩愈指了指黑板左上角。 　　“什么样的？”沈如天拿起一根白粉笔。 　　“随便你画。”韩愈是看过她画画的。她画的人物都差不多，眼睛大大有神，头发柔软飘扬，腰肢纤细如柳。但因为到底没学过，所以比例不太协调。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再改。 　　沈如天在高中的时候就自学了素描和水彩画，所以简单的动漫少女没几下就画好了。韩愈很是诧异，“咦？你怎么画这么好了？比我画得还好！”林丽丽阴阴的，也盯着那画看。 　　沈如天拍拍手，去掉手上的粉笔灰，“那我回去啦？” 　　“好，剩下的颜色我们来涂。”韩愈还要等他女朋友写完作业跟他一起走。 　　“再见！”沈如天提起书包，冲他们挥挥手。 　　“再见，路上小心。”韩愈也微笑着摆了下手。林丽丽肩膀缩着，勉强笑着点头。 　　顾南韵从外面送作业本回来，正好在楼梯口碰见沈如天。学校二楼的楼梯比较窄，两个人不能同时过。于是沈如天向后退了几步，让顾南韵先上楼。顾南韵脚步有些慢，看着沈如天好像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但终究还是没说。 　　“哎呀，没用没用没用！”沈如天一边下楼一边懊恼，即使是现在的她，见到自己曾经暗恋多年的人，还是无法保持淡定！还是会害羞…… 　　走出校门，沈如天咬着嘴唇，暗暗决心，既然上天给了她这一次机会再见到顾南韵，她就绝不能再错过！没有任何人和事可以阻挡她，这可是拿命换来的初恋啊！ 　　“沈如天。”顾南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回头，见他手上拎着一袋东西。“你忘了这个。”他递给沈如天，里面正是下午沈如天在课桌洞里发现的红药水和消炎药。 　　“啊……谢谢。”沈如天有些怪怪的，心想这些东西该不会是顾南韵送的吧……不对不对，怎么可能啊！她受伤的事，他连问都没问一句。 　　天色向晚，车站等车的学生只有他们两个。“咳咳。”沈如天开始找话说，“今天天气不错啊。不知道会不会下雨？”说完发现自己说了句废话。 　　顾南韵也看了眼灰蓝的天空，轻“嗯。”了一声。 　　“对了，你今天，呃……”沈如天转了个弯，“短跑测了第几名？” 　　顾南韵等她把话说完，静了一会儿，才说：“没注意。”他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仿佛能把这个人看透。他目光如水，眉宇清朗，有着超乎年龄的从容沉稳。 　　“哦。嘿嘿，不像我，老是跑倒数。那个……”沈如天假装不在意的，摸着头说：“古燕今天跟你说什么了呀？该不会是在笑我跑到摔倒吧？哈哈！” 　　“她说……”顾南韵停顿一下，“你讨厌我。” 　　沈如天愣愣的望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古燕真这么说的？她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我没有啊。”沈如天觉得好冤枉，“你不会真的相信吧？” 　　顾南韵没说什么，拿出MP3，递给她一个耳机，“要听吗？”沈如天点头接过来。两人的距离立即拉近了许多。 　　“这是不是代表他不但不相信自己讨厌她，而且相反的有些，有些喜欢自己呢……”沈如天刚才还很着急，此时心里却像打翻了蜜罐般，悄悄溢出甜蜜来。他们这样上车，就好像一对真的学生情侣！ 　　他们站在一块，周围的成人都有意无意的打量一眼。甚至售票阿姨都要问一句：“一起付，分开付啊？”沈如天当然说了句“分开付。”结果立马有人笑了。本来她已经不会因为这种事而脸红了，但顾南韵头一低，竟好像他们真有什么一样。 　　而且最最令沈如天不能忍受的是三首慢歌之后，居然全部都是英！语！听！力！ 　　“你天天听这些啊？”沈如天微笑起来，笑的很用力。这种时候还真没办法浪漫起来呢。 　　“嗯。”顾南韵理所当然的样子。 　　“哦。”沈如天看向车窗外，今天天气真不错。 　　顾南韵先一站下车，他住在街尾。沈如天后一站下车，她住在街中。其实他们可以一起下车，但似乎又没有理由，谁为谁或早或晚。 　　从街头走过去，早餐铺早已关起店门，锁上桌椅。一路过去，杂货店门口的木板上摆满塑料拖鞋，男士大码胶鞋，黑布鞋，底下摞着一叠色彩鲜艳的塑料盆。右边是水果摊，总是有西瓜香蕉苹果之类的摆在前面。 　　再往里一点，左边第三家就是徐娜的家，她家大多是厚重的工装，顺带卖一些手表闹钟玩具。沈如天走进去，徐娜正趴在玻璃柜台上写作业，抬起头彼此相视一笑。 　　“走了啊？”好朋友之间不需多余的话，看看就知道。沈如天长大以后，最怀念的还是这些最初的朋友，最纯粹的友情。 　　 　　☆、第四章 　　回到家，她老妈刚买菜回来。他们家做生意，开饭都比较晚。他老爸在隔壁跟王叔下棋，不管输赢都要大呼小叫。她姐坐在店前面的竹椅上，手里攥着手机，眼睛一刻不离。 　　“天天！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去，替我打点热水去，一会儿烧饭没水了。”沈母手里还提着鱼，就站在大街上跟对门的老板娘聊起来。 　　沈如天家里这时还租着店面卖女装和运动鞋，有时她老爸心血来潮会在门口架个摊子卖些柿子柚子或者葡萄和小西瓜。她老妈闲不住的时候就抓着她去批发市场去进些蔬菜来卖，要么就弄两箱鸡尾虾跑到小区里转悠。 　　放下书包，剥了两个桔子吃了，早秋的桔子还有点绿，歇歇脚，沈如天才一手拎一只热水瓶去灌水。他们用的热水要到家后面的桥下去灌，小瓶开水一毛钱一壶。她的力气只够拎一壶热水，所以每次都要人陪她去。她往沈云面前一站，“走吧？打开水。” 　　沈云皱皱眉，跟在后面，边走边看手机。 　　她们家旁边就是一条巷子，一边是各家各户，一边就是一户人家的墙。这道墙大概要走五六分钟才能走完，里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分前后中三座房子，中间的是两层小楼。墙中间有个小铁门，从生锈斑驳的小铁门望进去，可以见到荒芜斑斓的小楼和遍地野草的大院。听人说曾是个富贵之家。 　　沈如天最喜欢在这条巷子里玩，僻静，无人打扰。夏天还会有一丛云一样的桃色蔷薇从墙头垂下来，落一地的细碎花瓣。转角还有人家养着白，黄，红多种颜色的蔷薇和月季，冬天则是几棵冷香的黄腊梅树。 　　有时候她们俩都不愿意去打水，就拖，拖到天都黑了，沈如天就拿着小手电战战兢兢的跟在沈云后头。沈云一点不怕黑，问她：“你就不担心鬼被你这光引来吗？”沈如天手一抖关上了，过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打开。一片漆黑更恐怖！ 　　从小巷子出来向左拐，还有一条更大的大巷子，宽到汽车可以直接开过去。到了晚上，开水房的灯就是这半条路最亮的光。朝着亮光走，沈如天才感觉到有安全感。 　　开水房就在桥头，很短的一座小桥，经常有到桥上去的骑车人和排队打开水的擦肩而过。两个水龙头上套着白色泛黄的纱布，水流快而急，要是来不及关就会溅到旁边人。不过天气越冷的时候，开水溅到人身上就越温，大家也就不像夏天那样避之不及。 　　每当沈如天想起在黑暗里唯一光亮而温暖的开水房打水时，心里总是异常的安静而暖和。也许是因为烧水人被火光映红的平和的脸，也许是因为它是暗与冷之中的光与热，又也许只是因为它们家的开水只要往白瓷碗里丢一毛钱就能灌一壶…… 　　吃饭的时候，菜多就摆在店里往后的大方木桌上吃，菜少就在厨房的小圆桌上吃。总是晚饭比中饭要丰富，有肉有菜，也有酒。搬个高脚的塑料板凳，拿几双筷子，坐下就吃。 　　说起喝酒，沈如天最记得的就是她老爸。年轻的时候五官英俊，目光锐利，长发披肩……这个长发，是因为他以前是个混混，为了唬人，留了一个辫子。戴个墨镜，走在路上，没人敢近他的身。但自从有了儿女，开了店铺，为了不吓跑客人，他也就剪了。 　　本来剪短了头发依然是个老帅哥，但后来却喝上了啤酒，渐渐有了啤酒肚。夏天最热的时候又跑去剃了个光头，整天赤膊在太阳底下晃，没事就吹吹牛下下棋买买彩票。至此，帅哥的风华只存留于旧照中。 　　吃完饭，沈如天和沈云，一个洗碗，一个扫地。弄好以后，沈如天一般都会溜出去找小伙伴玩。她的堂弟堂妹或者表弟表妹们。他们都住在一条街上，而且挨的很近。 　　“姐，出来玩啊！”她的堂妹探头进来。 　　“哦，马上！”沈如天把最后一块盘子洗干净，摞在碗橱里。 　　“快点快点。”堂妹小声催促。 　　“好啦，走吧。”沈如天摸摸堂妹的头顶，往外走。她这个堂妹现在还拖着鼻涕，留级，但七八年之后却出落得十分漂亮，经常考全班第一。沈如天不禁感叹，命运这东西，真是猜不透。 　　他们最喜欢爬到沈如天家的房顶去看星星，踩着墙沿脚一蹬就上去了。人越小越轻，就越容易上去。房顶是水泥做的平顶，后面是一片瓦。站在人家屋顶的感觉，简直好极了，好像自己也可以飞檐走壁！ 　　早秋的风已经有些寒了，不像夏夜那样越吹越凉爽。天变得高高的，星星也淡了许多。似乎有人拿了一把大扫帚在天地间扫了一扫，无论璀璨还是污秽，都扫走了一大半。叶子开始发黄，银杏又将飘落。 　　“中秋节什么时候到啊？”堂弟矮矮胖胖的，最爱的就是吃。但几年之后，他长到了一米八，性格也最稳重。 　　“中秋节……还早呢！”堂妹也跟他一起抬头望着离自己好像近了一点的月亮。现在他们两个脑子里想的都是同一个东西。 　　“你们家买月饼了吗？”沈如天说了出来。年年盼中秋，年年吃月饼，但除了中秋节那天，其他时候都觉得月饼一定很好吃。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堂弟憨憨的，脸上都没洗干净。 　　“你们家呢？”堂妹梳着两根麻花辫，眼睛又大又漂亮。 　　“嗯……”沈如天摸摸手臂，“也没有。好冷啊，我们下去吧。” 　　于是三个人又一个接一个跳下来。 　　到了晚上十点钟左右，街上的铺子差不多就都关了，因为也没什么人在路上逛着买东西了。其他家都是卷帘门一拉，上锁就关门了，但沈如天他们家却不同。他妈为了最大利用店面，连铺子外面都占用了，每次关门都要把一卷塑料蛇皮纸放下来，上面扎一排孔，穿上绳子，绑在柱子上。 　　里面的卷帘门不拉，沈父沈母就在店中打个地铺睡，床头摆个小电视。 　　沈如天和沈云在下面洗澡或洗脚之后就踩着竹楼梯到用木板架起来的阁楼上去，一头放着衣服和杂物，一头供她们两个睡觉。上来的地方放着沈云的“梳妆台”，上面到处都是各种小玩意，陶瓷的小动物，带铃铛的手链，明星卡文等等。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面大镜子和一面小镜子。 　　从前的沈如天可以随手抓一下头发扎起来，不洗脸不刷牙就跑去上学，但现在的沈如天知道一个女孩子应该学会打扮自己。尤其在她有心上人并且希望他喜欢自己的时候。他们家本来就卖女装女鞋，她姐又爱臭美买新衣服，沈如天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地就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干干净净。 　　“哎，你没作业啊？”沈云躺着往脸上贴黄瓜。 　　“写完了。”那些作业对沈如天来说，实在太简单，上课无聊的时候全做完了。 　　“真的假的，是不是想明天上学校抄去？” 　　“没有，真的写完啦。”沈如天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好多件，她都不记得自己有过。以前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慢慢变成一个假小子，有漂亮的裙子也从不会去穿。她也不太理解怎么那时吴易超就喜欢她了呢？难道就因为她喜欢没心没肺的笑？ 　　不过自从她重生回来，她觉得自己笑的次数确实变多了。比她之前一个月笑的还要多。 　　“姐。”沈如天在沈云出嫁之后，就很少叫这个字了。 　　沈云手里拿着手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 　　“你说，人是不是越长大越不开心啊？” 　　沈云看了她一眼，“谁告诉你的？我不比你开心吗？长大开心的事才多呢！谁都管不着你，想干嘛就干嘛！有什么不开心的？” 　　“是吗……”沈如天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她还想自己要快快长到十八岁，然后他妈的轰轰烈烈正大光明的谈一场恋爱！但现实却是她拒绝了早恋，就只能晚婚。没人管的日子什么都要靠自己，生病也要自己买药给自己吃。 　　“是啊！怎么不是？等你长大就知道啦！睡吧睡吧。”沈云把黄瓜片撩下来，一翻身，缩进被窝里玩手机去了。 　　第二天，沈如天醒的很早。她买了早餐，顺着薄雾去找徐娜。 　　徐娜在二楼窗口冲她招招手，示意她上楼。二楼很宽大，里面堆着许多比徐娜还要高的玩具毛绒熊。这是他们家的货。窗玻璃上一片模糊，全是灰。徐娜嘴里塞着牙刷，手指了指自己的床，让她坐下等自己。 　　今天沈如天没在楼梯口撞见顾南韵。她们到校时，全班只有两个人，冷空气在教室里游走，出奇的静，微寒。窗外是一排粗壮的梧桐树，叶子黄了。 　　徐娜拿着沈如天的练习册，沙沙的写着。一年多以后，她就转学回了老家，沈如天也搬了家。她们的缘分已所剩不多。在所有的同学里面，沈如天最怀念最舍不得就是她。她曾经说过长大后要买一栋房，两个人住在一个房子里，一辈子不分开。那时的她没有想过自己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家，也没有想过人心终究敌不过时间的消磨。 　　 　　☆、第五章 　　头两节课是英语测验。 　　沈如天是全班第一个完成的，在大家还苦思冥想，为选择题是蒙着选还是丢橡皮选或者看同桌选……的时候，她悠闲的伸伸懒腰，托着下巴，肆无忌惮的看着顾南韵的背影。这时大家都在低头写试卷。 　　是谁说过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认真写试卷的男孩也很有魅力啊！ 　　“这么快就猜完啦？”古燕的英语也不错，看到成绩一向不如自己的沈如天做得比自己还快，理所当然的认为她是乱写的。 　　沈如天笑了笑，心想等成绩出来你就知道了。 　　课间，古燕的好朋友秦美扭着细腰过来。秦美在沈如天的记忆里也特别深刻，这个女孩又黑又瘦，一双手像黑鸡爪一样，但长得还算俏丽。她最热衷就是打扮自己，其次是耍耍小心机。后来她毕业去学了美容美发。 　　“燕子，考得怎么样？”秦美说着看了眼沈如天。 　　古燕把腿伸到沈如天椅子底子，靠着墙，摸出镜子，“就那样呗。” 　　秦美眼睛滴溜溜的转，突然神秘兮兮的对沈如天说：“有人要我替他向你传一句话……你想知道吗？” 　　沈如天想起来，这个时候秦美要说的话就是吴易超喜欢她之类的。她咳了一声，“不想。” 　　秦美很吃惊，“你别后悔啊！” 　　“不后悔。”反正她已经知道了。 　　“我跟你说，我们班有个人暗恋你……”秦美才不管她听不听，“猜猜是谁？” 　　沈如天觉得这丫头真的好无聊八卦啊！都说不想知道了啊！ 　　“不猜。” 　　“吴易超！”秦美很得意的样子。 　　沈如天很淡定的“哦”了一声。秦美和古燕看着她，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你早就知道了？”古燕斜眼瞧着她。 　　沈如天笑了下，发问：“你觉得呢？” 　　古燕和秦美对视一眼，“你是不是不喜欢他啊？” 　　“嗯。”沈如天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准备出去透透气，免得被她们俩问个不停。 　　没想到秦美转身就大声对吴易超喊：“哎呀，沈如天不喜欢你啊！”吴易超坐在座位上，瞬间满脸通红。这时候班里还有很多人没出去，都望着他和沈如天，有人偷偷笑了。 　　顾南韵在右侧收试卷，听到这话，脚步顿了下。 　　吴易超飞快的跑出教室，这下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沈如天身上。沈如天挠了挠脸，无语的走了出去。她脚刚踏出门，就听见身后爆出一阵吵闹。沈如天望着天，心想这下可怎么办呢…… 　　第三节课，吴易超没来。沈如天被人围着说 “你快去找找他呀！”没办法，她只好真的去找他了。一般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学校的美术或音乐教室，那经常没人上课。吴易超在美术教室，蹲在地上摆弄水彩罐子。 　　“回去上课吧？” 　　美术教室的窗帘是深红色的，非常厚重，整个教室散发出一种混合着水彩，画纸，潮湿的怪味。吴易超没有动，头低着。 　　“怎么啦？起来，回去上课。你不在，我也没办法好好上课。”沈如天的意思其实是那些多事的同学的骚扰。但听在吴易超耳朵里却变了味，他抬起头，背对着沈如天，很委屈的说：“你不是不喜欢我吗？那为什么还要管我？” 　　“谁说我不喜欢你的？”她说的是同学之间的那种喜欢。 　　吴易超愣了下，突然转身抱住沈如天，喜极而泣的说：“我就知道……” 　　“喂，你，你放手啊！”沈如天使劲推他，但吴易超的力气比她大多了，根本推不动。 　　美术教室的门“嘭”的一声被踹开，“你们在这干嘛？”顾南韵冷冷的看着他们两个。吴易超被这么一吓已经松开了手。沈如天急得直冒汗，但在别人看来她是在害羞。 　　“走吧，回去上课。”吴易超笑着去牵沈如天的手。沈如天本来想打开，但被他一下攥在掌心，甩都甩不开，只能由他拽着跑。 　　她回头望了一眼，正和顾南韵的目光相碰，他好像有话对她说…… 　　中午，沈如天饭也没吃几口就溜出了教室，她可受不了一直有人在她背后傻嘿嘿的盯着自己笑。教室的气氛太诡异了！ 　　但即使是这样，她也逃脱不了其他女生的八卦。古燕，秦美，徐娜都来找她。四个人坐在树下，其中三个都眉飞色舞，准备围攻剩下的一个。 　　“哎，沈如天，说说，怎么样啦？”三个人看来看去，还是秦美先开腔了。 　　沈如天假装听不见，望着天。 　　“我看吴易超那样，应该是……”秦美坏笑几声，“应该是你答应了吧！” 　　“没有……”沈如天简直快受不了了，但她忽然想到一个办法，既然她们这么喜欢八卦，不如……她皱着眉头，一脸严肃转过脸对着她们，“其实我喜欢不是他！” 　　这话古燕能听懂，立刻问：“这么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嗯……”沈如天假装羞涩的点点头。 　　“谁啊，我怎么不知道？”徐娜很诧异，因为沈如天从来没跟她提过这事。 　　沈如天不说，她要等她们来逼自己说。 　　“说呀说呀！”秦美开始摇她了，女生跟女生之间一般撒娇不行就直接上手掐了。古燕抱着手臂站起来，很肯定的说：“我知道是谁了！” 　　徐娜和秦美齐声问：“谁啊？” 　　“我们的大、班、长！”她翘起嘴角，很有把握的样子。 　　“是不是？”她们两个立刻去看沈如天的反应。 　　沈如天咬咬嘴唇，好像很害羞，不敢说。 　　“一定是了！”秦美和徐娜相互看看，点头。然后转向古燕。 　　“为什么？”徐娜问。 　　“你怎么知道的？”秦美问。 　　古燕不说话了，望着沈如天。因为沈如天故意在她面前说顾南韵的坏话，但她问顾南韵之后，发现根本没那么回事。如果她不是喜欢顾南韵，为什么要造谣让古燕讨厌他呢？ 　　午休，沈如天算是彻底睡不着了。虽然按她说出自己顾南韵之后，这些八卦女决定要帮她追他，但回来之后她发现吴易超往她课桌里塞了封情书。他大概是第一次写信吧……粉红色的信封里装着一张折好的白纸，开头就是：“亲爱的天天同学你好”…… 　　沈如天扶着额头，在挣扎一个问题，她到底要不要看完这封信呢？ 　　“什么啊？我看看！”古燕说着就要来夺。 　　沈如天一闪，这种东西，还是只有自己知道就好了。顾南韵在教室里四处走动，管理纪律，他一伸手将沈如天的信接了过来。沈如天一回头，顿时头冒冷汗，这，这，这…… 　　顾南韵面不改色的看完还给她，走开了。 　　信捏在手里，沈如天心中万般滋味，还好，这时候吴易超躲在外面没进来，不然要是知道顾南韵抢他写给自己的情书看，说不定要打起来。 　　下午英语测验成绩出来，沈如天全班第二，仅次于顾南韵。虽然她掌握的知识多，但很多东西用在初二这里不对，就像用大学里的方法解小学题目一样，答案对，方法不对。不过这样的成绩已经足够她周围的人惊讶了。 　　沈如天以前在班里凭借语文和数学还能考个十几名，但英语一直是薄弱学科。从不及格倒数到全班第二，这样的变化，不是一句进步就可以解释的。有人怀疑她抄袭。 　　“怎么可能，她上次还不及格，这么短的时间，肯定有问题！”有人这样说。 　　“如果全班第二是抄的，那抄只能是第一的吧？”也有人这样说。 　　沈如天表示无所谓，反正他们再怎么怀疑都根本不可能找到证据，因为她确实就是自己考出来的。她倒是不介意去抄顾南韵的试卷，但前提是他肯给啊！ 　　“没关系，我相信你！”吴易超举起右拳，“加油！” 　　沈如天突然有些感动，这样中二纯真的少年也不多见了啊…… 　　数学课结束后，班主任宣布明天秋游，让他们带好自己该带的。 　　“老师，可以带手机和相机吗？”有人举手问。 　　女班主任笑了笑，“呃……要带也可以……”底下一片欢呼，“不过！不过要低调！听见了没有？别到时候被其他老师说。”底下又是一片“好！” 　　沈如天望向窗外，都秋游了啊……这是他们毕业前最后一次秋游，到了初三大家都要忙中考就没机会出去了。明天要穿什么衣服去呢？沈如天歪了歪头，要想办法跟顾南韵一起走才行。 　　放学后，吴易超慢吐吐的理着书包，平时他都是走的最快的一个，但今天他想等沈如天。沈如天刚站起来要走，他就一步跟过去，“我，我送你回家吧？” 　　沈如天张了张嘴，很艰难的说道：“我家，很远的。”坐公交车都要四十分钟，骑车带人就算不累死，也要很晚了吧。 　　“没关系，我，我……”吴易超摸摸脖子，“可以吗？” 　　“真的不用了，很远很远，而且我回去还有事……”沈如天话还没说完，就被吴易超拽住手臂往外拖。于是她很无奈的接受了这份好意，这份纯真的友爱！ 　　 　　☆、第六章 　　秋天的街道一路都是落叶。 　　 　　“……沈如天。”吴易超在前头蹬着自行车。沈如天坐在后面，手扣住车底座，“嗯？” 　　 　　“你扶着我，不然等会掉下去了！” 　　 　　“不会。” 　　 　　“你扶着！” 　　 　　“不用。” 　　 　　“哦……”吴易超把速度放得更慢了。停在桥底等红绿灯的时候，沈如天递了一张纸巾给他，“我到前面那坐车回去啦。” 　　 　　吴易超擦着额头的汗，问：“为什么？” 　　 　　“你知道吗？我们才走了不到十分之一的路程。”沈如天无奈的笑笑，“所以……送到这里就好了，不然你可能天黑都回不了家。” 　　 　　吴易超半天不说话，手里攥着那张纸还不舍得丢。 　　 　　“原来，你是在担心我。”他低头，笑容很灿烂。 　　 　　沈如天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她该怎么回答他？幸好吴易超接着就帅气的调转车头，冲她挥了挥手，“明天见！” 　　 　　“嗯，再见。”绿灯，沈如天转身。 　　 　　秋游这天阳光充足，微风和煦。 　　 　　沈如天一进教师就引起了一阵惊叹，秦□□围着她左看右看。她今天特地跟老姐借了一件她刚买不久的白色连帽外套，底下穿的是妈妈奖励她考试进步的最新款牛仔裤。整个人神采奕奕。 　　 　　顾南韵今天也是白色上衣配牛仔裤，他们俩看起来就好像约定了一起穿情侣装一样。其实沈如天早知道顾南韵今天会穿什么，所以她是故意的！ 　　 　　“看来你们俩真是天生一对啊……”徐娜对沈如天挤挤眼。 　　 　　“可惜有的人要伤心喽！”秦美叹了口气，朝吴易超那边看了看。 　　 　　“你到底喜不喜欢他？”古燕今天粉嫩粉嫩的，对着镜子更是照个没完没了。 　　 　　沈如天轻皱眉，刚想说话，就听后方的吴易超“嚯”一下站起来。他对周围的男生说：“你们谁有牛仔裤？”他今天穿的一身深蓝色系的运动装。 　　 　　他个子那么高，就算别人换给他也穿不上啊！ 　　 　　在车上，大家都是按照喜好各自坐一块。沈如天和徐娜坐到一块。对有些人来说，秋游或者春游就意味着吃和玩，刚上车就按耐不住的打开包开始吃起来。有的人即使严重晕车还是不肯放弃出游的机会，所以别人一吃东西，更让他们反胃。 　　 　　女班主任在教室就发过了晕车药，不过这东西也不是对每个人都有效，还有的人就是不愿意吃，拿着橘子皮生姜之类的东西在鼻子底下闻。 　　 　　像沈如天她老妈是晕车晕到看到车就晕，汽车尾气闻见就要摇三摇的地步。沈如天从小就坐校车上学，倒是很习惯。去游乐园的路，开了大约有两小时，导游的校花和歌都说完唱完了，该吐的差不多也都吐了。终于在最后一遍“快到了”后到了。 　　 　　一下车，所有的疲倦和等待的焦躁都一扫而光，新鲜的空气和新鲜的风景立即挑起所有人的兴奋和期待。排队进门之后，班主任说了些注意事项后就地解散。 　　 　　对沈如天来说是故地重游，她大致还记得什么方向有什么项目可看。 　　 　　“哎哎，你先别走，看看顾南韵去哪了？跟过去！”秦美拽住沈如天，指给她顾南韵的位置。 　　 　　顾南韵本来跟两个男生一块走，突然涌过来几个女生把他们冲散。两个男生被挤到最外面，沈如天则被安排走在顾南韵旁边。 　　 　　“大班长，你今天好帅啊！”秦美跟媒婆似的翘着兰花指。 　　 　　古燕走在另一边，看看他，“嗯，跟某人好像情侣装哦。”另外几个古燕和秦美的朋友也起哄，问：“某人是谁啊？”边说边摇沈如天的肩膀。 　　 　　沈如天被他们弄得很不好意思，哪有这样直接的女生啊？不过幸好顾南韵不是很反感的样子，他戴着耳机，很含蓄的冲沈如天微笑了下。 　　 　　游乐园很大，有东西南北四个门，中间是一面湖。湖边有座水族馆，另一边有许多游乐设施。一路都是树荫，草地，假山,像个大公园。 　　 　　走到湖边上，魏延他们正在拍照，看见古燕过来，拿着相机就迎上去了。几个女生一起哄，都要拍，到沈如天的时候非推着她和顾南韵合影一张。 　　 　　“近点，再近点！”魏延立马就看出来这些女生打的什么主意，也跟着闹他们两个。 　　 　　“行了，拍吧。”沈如天摆摆手，悄悄看了眼顾南韵。 　　 　　拍完后，有人提议去玩过山车。于是七八个人跑着走着去买了票。一般暑假的时候沈如天就开始攒钱，这样到秋游时就能有钱买零食或者其他东西。她手里有四十多块钱，坐过山车用掉十元。 　　 　　大家把座位都占着，故意让顾南韵和沈如天坐一起。 　　 　　沈如天以为自己是不怕这些东西的，但…… 　　 　　“啊……啊……！”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受不了，如果不叫出来，可能会内伤……并且她几乎是所有人里面叫得最响的，简直可以媲美海豚音。 　　 　　而在一边的顾南韵则与沈如天形成强烈反差，他非常淡然的看着沈如天，似乎很好奇她为什么要这么害怕。 　　 　　几个弯道下来，沈如天路都走不稳了。她扶着头，眼前有点晕，肩膀被一搭，吴易超一脸着急的看着她。 　　 　　“我找你很久了，你怎么在这？我们去那边玩玩吧。”他也不管沈如天同不同意，说着就要带她走。 　　 　　秦美追上来，“哎，你这人，她说跟你走了吗？” 　　 　　古燕踹了一脚魏延，用下巴指指吴易超。魏延领会，过去笑嘻嘻的拉开吴易超搭在沈如天身上的手，“超哥，不如大家一起玩？” 　　 　　吴易超没管他们，低头问沈如天，“我们走吧？” 　　 　　“我……”沈如天刚想拒绝，古燕出来说了一句：“要问你也应该先问问我们顾大班长，看他到底答不答应？” 　　 　　吴易超起初有些疑惑，但看他们几个的神色，终于察觉出她话里的意思。他拉着沈如天到顾南韵面前，气势逼人。 　　 　　“怎么，班长有意见？” 　　 　　沈如天有些尴尬，毕竟她和顾南韵还没到那种地步，但她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有些期待他会怎样回答。 　　 　　顾南韵平静的看着他，淡淡的说：“没有。”然后转身就走。 　　 　　气氛顿时冷了下来，刚才拦着吴易超的人都觉得像被当场打了一巴掌，只有古燕镇定自若，她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结果。沈如天耸耸肩，故作轻松的说：“我们接下去玩什么？” 　　 　　“我带你去。”吴易超的脸色稍稍好转，牵着沈如天离开了众人。 　　 　　秦美在后面叹气，把古燕拉到一边，背着徐娜，说：“燕子，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古燕斜她一眼，冷笑了下，没说话。 　　 　　湖中有许多只大黄鸭，里头都坐着人。湖光潋滟中，沈如天的心情却如同树梢枯黄的叶子般渐渐下落。吴易超看着她，神情有些严肃，“沈如天……” 　　 　　沈如天转头，“嗯？” 　　 　　“顾南韵是不是喜欢你？”他语气有些愤然。 　　 　　沈如天摇了摇头。 　　 　　“那你呢？你是不是喜欢他？”问这句话时他又有些伤心。 　　 　　沈如天望着天，叹了口气。即使是重逢，想要一个自己暗恋的人喜欢上自己，也没那么容易。比想象中要难得多。 　　 　　吴易超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默认了，头一低，强忍着难过，说：“那我呢？你不是喜欢我的吗？” 　　 　　沈如天没谈过恋爱，她完全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这个受伤的男孩。 　　 　　他忽然抬起头，“我知道了，你是想试探我，对吗？” 　　 　　“呃……”沈如天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吴易超笑了，揉揉眼睛，“差点被你骗了……” 　　 　　“吴易超……” 　　 　　“你看这水里有鱼，这边也有，你看。”吴易超好像对那几条鱼很感兴趣。 　　 　　坐完船，吴易超又拖着她去水族馆。跟随着人群，一一看过，鳞片像铠甲一样的大鱼，彩虹般的热带鱼群，蓝皮白肚的鲨鱼，还有在黑暗里一闪一闪蘑菇样的水母，海马。吴易超用手机和沈如天合影了许多张，每张他都笑得很开心。 　　 　　快出去的时候，沈如天听到两只黑色的小企鹅不断的叫，一个在冰上，一个在水里。吴易超站在她身边，黯然地说：“它们好可怜……”沈如天看了看他，没有问为什么。 　　 　　他们走到桥上，桥底是蔚蓝的湖水，一群黑色的天鹅高傲而美丽在水中嬉戏。古燕和秦美她们正好迎面走过来。 　　 　　“怎么样，玩得开心吗，两位？”秦美抱着手臂，朝古燕笑。 　　 　　吴易超没理她，从她们旁边直接走过去了。 　　 　　“哎，其实……我觉得吴易超也挺不错的，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秦美转脸又去问沈如天，她觉得男生不搭理人是正常的，所以完全不介意。 　　 　　沈如天这个时候正心如乱麻，不知如何是好，再被这么个帮倒忙的姐们问这问那，简直……她做了个疯狂挠头的动作，跟着也面无表情的走开。徐娜愣了下，追了过去。 　　 　　“两神经！”秦美总结道。 　　☆、第七章 　　秋游后不久就是国庆长假，七天。 　　沈如天头两天就把所有作业写完了，徐娜则是留着最后三天做。平时两个人没事出去溜溜，到等车的公园里，三五成群的玩玩公园里的健身设施，爬树上摘广玉兰，草丛里烧火，紫藤长廊的大理石长条上卧卧……夏天的时候还会到两棵大松树底下捉蜻蜓回家吃蚊子，晚上有时候在松树前面的水泥台子上会有免费的晚会看，唱贵妃醉酒，她们听不懂，但都觉得扮相姿态十分好看。 　　傍晚回家后，沈如天有时也会跟沈母去买菜。菜市场在街尾，路过顾南韵家的小店。以前每当快要到他家门口时，沈如天总会改变一下步调，或者干脆换到另一边。她不好意思直接被他看到。现在的她，希望他看见她，然后她要大大方方的向他打招呼。 　　可惜，顾南韵一般白天不在店里，他多是在后面巷子里的楼上写作业，晚上才看店。这个小店是她妈妈开的，卖些女士饰品和化妆品，精致而素雅，四面都镶着镜子。 　　沈如天的妈妈有一项很特殊的本领，就是她住在哪里，哪里的人就都认识她。像这条老街，她妈妈能走一路聊一路，连没有固定摊位卖鸡毛菜的老阿婆都要冲她点点头。后来每次搬家也都是如此，至少是周围一条街的人都认识她妈，走哪聊哪。 　　“晚上我们吃鱼好吧？”沈母一般只是问问，不管沈如天说什么她原本想买什么还买什么。她之所以问，大概也是习惯，总觉得有跟人交谈的必要。 　　“我想吃扁鱼，还有鱼泡泡。”沈如天也不管，她要是不说，她妈就会在饭桌上说“买菜的时候你怎么不早说？！”。 　　“这鱼……还是先看看有什么肉吧？”她妈买不买都要问一句价钱，看好了也要货比三家，再三讲价。 　　按沈母自己所说，他们这一代人是过过苦日子的。十来岁就自己搬板凳上灶台烧饭，二十出头就嫁人持家。穷的时候一天吃一顿，也有饿到昏倒被路人送医院的经历。生活条件好些了，也还是十分节俭，米粒掉在桌上随手就拈起来放进嘴里，咬过的东西落在地上洗洗照样吃。 　　所以沈如天从小听到最多的不是“脏，不能吃！”这种话，而是“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的金科玉律。 　　街尾尽头就是个大菜市场，走得越近，越喧闹噪杂。 　　海鲜鱼腥味盖过其他所有的气味扑鼻而来，路被菜摊和提菜篮买菜的人挤得窄而潮湿。一边是绿油油的各类蔬菜，一边是黄的豆皮豆干豆芽，白的豆腐粉皮银耳，黑的海带木耳猪血。往里一字摆开都是鱼池，面前有几条椭圆形的红盆，放着氧气棒，里面有鱼。 　　那时候五六块钱就能买一条鲫鱼或者扁鱼，现买现杀。也卖死鱼，价格更便宜，沈母有时也会买几个鱼头，回来做鱼头汤或者下火锅吃。沈如天她爸以前在小饭馆当过两年厨师，有客人，他就下厨做几道大菜，比沈如天老妈做的好吃几倍！ 　　卖鱼的过去就是卖肉的，猪肉鸡肉牛肉。买猪肉，可以当场用绞肉机绞好带回家，做馅包饺子，搓肉丸。买鸡肉，可以剪开，剁碎，去屁股。沈如天老妈喜欢买鸡骨架和土豆炒，放许多干的鲜的红辣椒，没多少肉，但特别香！ 　　“要不我们买点这个吧？”沈母指的是鸡骨架。沈如天摇摇头，“我想吃鸡翅。” 　　“鸡翅多少钱？太贵了！” 　　往东边去就是卖活禽的，沈如天想起，后来闹非典的时候，这些装活鸡活鸭笼子一度都是空的，没人敢买，更没人敢卖。 　　买菜回来，沈如天又向顾南韵家的店里望了一眼，走到巷子口，正好看见顾南韵在楼顶收衣服。她脚一踮，立马跑走了。还是不太好意思啊…… 　　“天天，你跑什么？把菜都拎回家去。”沈母又跟卖米酒的聊上了。 　　沈如天挠挠头，回来，偷偷又转头瞟了一眼。顾南韵站在楼上，好像一直就等着她回头，目光相触，冲她笑了下。 　　沈如天红了脸，看看她老妈，幸好她妈没留意，她再回头，顾南韵已经进去了。 　　“唉，多好的机会……”沈如天有点恨自己，怎么非要慢半拍呢！ 　　七天假期，一眨眼就过去了。快乐的日子总是度日如秒。 　　紧接着就是月考，成绩好的盼着考试，成绩不好的就像在等待末日降临。反正沈如天心里什么感觉也没有，因为不管怎么考，她的成绩都会吓他们一跳。 　　考试时间为三天，上午一门正科，下午两门副科。第一门是语文，英语最后考。沈如天门门轻松，每场都剩二十分钟以上的空闲时间，没事她就在草稿纸上涂鸦。 　　所谓小考小玩，大考大玩，他们一般考完试放学都比平时早，所以就商量着去哪玩。 　　“我知道这附近有个溜冰场！”魏延听她们女生聊，很自然的伸过头来听。 　　“溜冰场……” 　　“老师不是说不能去那吗？” 　　“对啊，好像会扣班分。” 　　几个女生还在犹豫。 　　这时古燕站起来，“怕什么，去就去呗，谁想跟我一起去？”秦美立即举手，“我我我！”然后其他女生也开始动摇。徐娜用胳膊捣了捣沈如天，“小天，你呢？” 　　沈如天想起自己第一次去溜冰，摔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情形。不过现在的她可不是当初的菜鸟了，所以，她当然要去，“走！” 　　从学校步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溜冰场。说是溜冰场，其实应该叫“溜冰房”，它开在二楼一间比较宽敞的房间里，左边一个柜台，右边铺着光滑的木地板。一群非主流少男少女和中学生穿着溜冰鞋围着中间一个圆圈，来回的绕圈溜。 　　付了押金，按尺码每人拿了一双溜冰鞋。没溜过的人，连穿鞋的时候都会摔倒，沈如天就摔过。这次她有了经验，当然不会再让自己摔，不过其他人…… 　　“哎哎哎！扶扶，扶我一下啊！”秦美一个重心不稳，扑在地上。旁边坐着的几个都偷偷抿嘴笑。 　　魏延是这的常客，有他护驾，古燕根本摔不了。初学者都抓着周围的栏杆徐徐进场，稍有经验的都是轻快的滑进去。徐娜跟在后头，“奇怪，小天，你以前溜过吗？” 　　“嗯，算是吧。”沈如天扶着她，教她用外八字来溜。 　　“你真的会啊……”徐娜慢慢也掌握了诀窍，但她还是奇怪，“你以前怎么都没跟我说过你会溜冰啊？我今天第一次知道。” 　　沈如天一歪头，“没溜过，但记得。” 　　“什么意思？”徐娜没听懂。 　　“没什么，我们去那边溜吧。” 　　古燕她们都是第一次溜，看沈如天驾轻就熟，进退自如的样子，都忍不住酸她，“哟，这么厉害啊！是不是经常来玩？”古燕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就是说，你看那些男生都要围着你转了。”秦美则有些刻薄。 　　“没啊，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会了，还是挺简单的呀！”沈如天笑了笑，装傻。她说简单，意思就是要么是她们太笨，要么是她有天分，反正她不吃亏。 　　果然她们两个不出声了。其他女生则拉着沈如天，说：“你好厉害啊！可以教教我们吗？”沈如天当然乐意。 　　玩了一会儿，因为里面的空气不怎么流通，人多，音乐吵，沈如天就累了，要下楼买水喝。徐娜跟她手牵手去，楼底就是一个小超市。 　　徐娜站在冰柜前挑雪糕，沈如天前进拿了瓶矿泉水。 　　她站在徐娜身后，手里拿着矿泉水，在想：只有在喝过无数的可乐雪碧果汁之后，才会懂得一杯白开水的美，矿泉水次之。冰淇淋，十几岁的时候一天一支。长大后，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才后悔把自己弄成了寒性体质…… 　　“小天，你不吃吗？我要这个山楂味的。”徐娜撕开包装纸，递到沈如天面前，非要她咬一口。沈如天看了眼，咬了下去，嗯，反正她现在还年轻，不怕！ 　　“唉？”徐娜叫了声。沈如天眨眨眼，以为是自己咬多了，“怎么啦？” 　　“沈如天！”吴易超骑着车，笑得阳光灿烂，“我送你回家啊！” 　　沈如天转过身，嘴里的雪糕还没化，默默摇了摇头。 　　“来嘛……”吴易超半开玩笑的撒娇，上去拉她的手。沈如天还想说自己的东西在楼上没拿，结果就看见他后座放着自己的书包。“怎么样？我都替你拿好了，走吧！”他一手拉着她，一手就推着自行车走。 　　“你，你这样不好吧。”沈如天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男生，她回头向徐娜求助，没想到徐娜在那扭来扭去，一副很开心的表情。“真是交友不慎……”沈如天咬了咬牙。 　　这次，吴易超只是把她送到了学校的等车站，他走得很慢很慢。 　　“下周有篮球赛，你……能不能来为我加油？”吴易超停顿了一秒，“不许拒绝，一定要来！” 　　沈如天觉得这时候如果说“我只想跟你做好朋友”这种话，那就真的太蠢了！因为这样非但不能做朋友，还有可能变敌人，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最后她自我挣扎一番，还是点头，说了“好。” 　　 　　☆、第八章 　　 　　月考的成绩很快就出来了。 　　顾南韵全班第一，全校第三。沈如天全班第二，全校第五。班里一下炸开了，因为沈如天的成绩。她开学考试时，全班第二十九，班里一共四十个人不到，她属于中下水平。英语上次不及格，这次却接近满分，比顾南韵还高三分。 　　女班主任起初也很诧异，但她了解后发现从近期交上来的各科作业来看，沈如天的进步非常明显，完全有能力考这么好。她找到沈如天谈话，告诉她，“如果继续保持这样的成绩，重点高中绝对有希望上！” 　　沈如天对成绩，觉得是在意料之内，但对排名和大家的反应，却在意料之外。她开始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对啊，说不定以后可以考上清华北大呢！甚至更好的学校……”她完全可以不按原先的路走！以前是她没能力，可现在为什么不试试？ 　　而且，甚至有机会跟顾南韵考上同一所高中和大学……沈如天的眼睛一亮，她又重新看了看试卷。 　　“你是不是从老师那偷到答案啦？”魏延敲敲沈如天的背，自以为很幽默的问了这么一句。 　　沈如天看了看他，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看在大家同学一场的情面上回答他，还是直接无视这么有损智商的问题。 　　“怎么不敢说呀？有什么秘密，跟我们分享一下嘛。”古燕抬着下巴，满脸的不相信和不服气。她向来压人家一头，现在却被自己轻视的沈如天踩在脚下。 　　“也没什么，就是……”沈如天故作神秘，“……最近我有个大学刚毕业的表姐搬到我们家旁边，她天天都来教我作业，所以，就这样了。” 　　“表姐？长什么样，漂亮吗？”魏延的关注点总是在这种事上。 　　“真的假的……”古燕收起下巴，心想：果然，沈如天要是没人给她补课，怎么可能考得比她好？肯定天天在家写作业写到十二点以后，然后到学校假装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沈如天笑了笑，没再说话。 　　篮球赛在第三节体育课，令沈如天没想到的是顾南韵参加到了二班的阵营，他们班这次比赛的对手。换做是别人，可能会有人反对，但顾南韵…… 　　邀请顾南韵过去的是二班的班长陈奚阳，他个子长得很高，衣服总是披在身上，很多女生给他写情书，古燕也喜欢他。 　　“兄弟，等着我们秒杀你吧！”陈奚阳用拳头在吴易超肩头捶了两下。吴易超自然也不服输，更大力道还回去，“还是你们先认输比较好！”他看了眼顾南韵。 　　第一场，一班得分。一比零。沈如天并没有跟其他同学一样欢呼，他看见陈奚阳在笑。第二场，依旧是一班得分。这下，整个一班都松懈了下来。 　　“看来二班没什么了不起嘛！我们赢定了。”不参加篮球赛的男生坐在栏杆上，笑着鼓掌吹口哨。 　　第三场开始，二班连连得分，一班毫无喘息的机会。顾南韵带球非常迅捷利落，陈奚阳凭借身高优势，轻松灌篮。二班一片疯狂的喝彩声。吴易超带领的队伍，因为前面两场的得分而掉以轻心，等到被对方赶超上来，已经人心不稳。 　　最后得分是二比四，二班胜利。 　　陈奚阳在女生的簇拥中离去，脸上满是嘲讽的笑意。吴易超筋疲力尽，满身汗水的蹲在球场上，队员一个接一个走了。 　　“顾南韵！”秦美是大嘴巴，她想说就说什么，很少管对方是谁，“你看，现在一班输了，你开心了吗？你别忘了，你可是一班的班长，不是二班……”她还没说完，古燕就踩了她一脚。 　　“你踩我干嘛？”秦美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她们一齐看向走过来的沈如天。 　　沈如天把一瓶水递到他面前，朝吴易超蹲着的方向侧了下头，微笑着，“比赛已经结束了，班长。”现在大家还是同班同学，他还是他们的班长。 　　顾南韵接过水，思考了几秒，终于走过去了。 　　秦美和古燕没有看到预先自己想看的，她们想看看这时候沈如天是帮着顾南韵说话呢还是同情吴易超……可惜，沈如天比她们想象的要聪明一点。 　　男生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可以很奇怪，叫“不打不相识”！吴易超尽管把顾南韵当潜在情敌，但归根结底他也并没有亲耳听到沈如天说喜欢谁或不喜欢谁。本来比赛输了这事挺丢人，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女生跟前…… 　　“喂，你现在是来炫耀吗？”吴易超想着想着火又上来了。 　　顾南韵拧开瓶盖，“站起来。”声音很低。 　　“什么？”吴易超抬头看他。 　　“站起来。”他又重复一遍。 　　吴易超笑了，他站起来拍了拍裤子，用下巴对着他，“我站起来了，怎么，想打架啊？来呀！动手啊！” 　　顾南韵慢慢喝了几口水，拧上盖子，非常平静的看着他。 　　风和晚霞来到校园操场的上空。吴易超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他舒眉一笑，拍了拍顾南韵的背，两人勾着肩膀一块上楼回了教室。 　　秦美满脑门问号，“哎？怎么回事？你们看懂了吗？他们……” 　　古燕白她一眼，懒得理她，走开了。沈如天若有所思，没听见她的话，挽着徐娜也走了。零零散散的，学校一下就走空了。 　　其实她们都看出来了，顾南韵拧盖子的时候说了一句话，然后吴易超向沈如天看了一眼，眼里满是惊喜和感动。这句话，古燕和沈如天都猜得出来。 　　但是沈如天不高兴，顾南韵一直在对她不冷不淡，她想多接近一些，他就把她往外推得更远。她甚至怀疑是不是上次她说他坏话，被他记了仇，所以他才这样…… 　　“唉……”沈如天躺在床上叹气。 　　“你唉什么唉，爱谁啊？”沈云在背单词，她一晚上背十个忘九个，第二天早上还要重新背。不是记性不好，而是她根本就不在心，玩着手机吃着东西能背进去吗？只不过图个心安。 　　爱谁？算是爱吗？沈如天眉毛皱成小山，觉得自己这样特别像个纯情少女……虽然她现在看起来就是！ 　　“姐，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啊？”换在以前，打死她都不会问这种问题，因为她姐肯定会反问她。 　　果然，沈云眼一亮，跟电灯泡似的，凑过来，“怎么，你谈恋爱啦？” 　　“我问的是你！”沈如天不急不躁。 　　“哼。”沈云对着镜子摸摸自己的脸蛋，上面已经冒了一两颗青春痘，“当然有了，我会没人追吗？” 　　“我问的是你，你有没有追过谁？” 　　沈云眼神闪躲了下，嘿嘿两声，“小屁孩，要你管！”然后坏笑起来，“说，是不是你们班上有谁被你喜欢啦？” 　　沈如天特别淡定的“嗯”了一声，而且“被喜欢”了五六年呢。 　　“谁啊？帅吗？他知不知道你喜欢他？”沈云立马来劲了，刚才背着单词还打哈欠呢！这会兴奋得两眼直放光。 　　沈如天默默在心里叹气，果然不管是女人还是女孩，八卦就是天性。她摇了摇头。 　　“不帅还是不知道？”沈云又移过来一点，盘起腿，恨不能抓两把瓜子来边听边磕。 　　“不是，我觉得他好像知道，但是……又装作不知道。”沈如天在恋爱方面毫无经验值，看过猪跑，不代表就知道猪肉什么味。起码这一点上，沈云比她有经验。 　　沈云意味深长的“哦~” 　　沈如天垂着脑袋，“你说他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根本没机会了对不对？”难道老天让她回来，不是想让她来弥足初恋的遗憾吗？ 　　“哈哈哈……”沈云捂着肚子抖抖的笑了一阵，突然正色道：“不一定，你跟我好好说说，从头到尾说一遍。我来帮你想想！” 　　于是沈如天大致的把这些天以及以前他就不理她的那些事，都说给了沈云听。沈云边听边点头或摇头，最后看了眼沈如天，一脸阴笑，“你是不是特别想追他？” 　　沈如天也不是小孩了，她知道在感情的事上面，很多时候强求未必会有好结果。她不是执着于到底能不能跟顾南韵在一起，而是她想为这个遗憾或者说愿望，努力一把。 　　她轻轻：“嗯。” 　　“嗯什么嗯？我问你想不想！”沈云眉毛一竖，显得非常严肃。 　　“想……很想。”沈如天声音提高了点。 　　“大声点！想不想！”沈云有点激动，以为自己在军训呢，喊口号似的。沈父沈母听见了，“喊什么喊，还不睡觉！”沈云咳嗽两声，压低声音，继续：“说，到底有多想？” 　　沈如天有点疑惑的望着她，心里突然也有点小激动。 　　“你要是追到手玩玩就散了，咱也就不费这个劲，但是呢！”沈云昂着头，目视远方，“你，要是有跟他走上红地毯成亲的那种想法！”她最近古装剧看得多，不说结婚，说成亲。 　　沈如天像咬到酸橘子一样呲了下牙，这说的……但随即她脑海里真的浮现出那样一副画面：顾南韵穿着黑西装和一袭白婚纱的她站在教堂里…… 　　“那我就勉强帮你想想办法，哼。”沈云掏了掏鼻子，她在家一向不拘小节。 　　沈如天从幻想里回味过来，使劲点了点头。 　　 　　☆、第九章 　　早上，班里多了一位新同学，个子不高，老师安排她坐在靠墙第一排。特地多加了一套桌椅。她剪着齐耳短发，眼睛圆圆，脸上有些淡斑，说话听不出什么口音。 　　起初沈如天没怎么注意这个薛紫，只是觉得她长得有点可爱，还会卖萌，应该还不错。但后来她发现，薛紫很自卑，无缘无故的自卑。她的成绩中上等，人也不难看，按理来说应该没什么值得烦恼自卑的，所以为什么呢？ 　　薛紫每天来学校都或多或少的带着伤，有时候是十根手指都缠着细绷带，绷带上还隐约透出血色，有时候是膝盖手肘涂了药水，还有些时候看不出来伤在哪，但人家一碰她，她就痛苦万分的捂着伤口弯下腰，半天不能起来。 　　秦美和沈如天旁敲侧击的问过她，但她只是笑着说：“帮家里干活弄到的。”笑中带着泪光。她一般很少聊自己的家事，说不了几句她就会转移到其他事上。 　　尽管她们都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少兴趣去挖掘，因为她实在太普通了。 　　这种普通的感觉一直到薛紫拿椅子砸伤了陈奚阳的头才被打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会相信这个平时看起来娇小而懦弱的女生，会忽然间拎起椅子腿，朝二班的班长头上甩。但事实是，它的确发生了，就在他们眼前，就在教室里。 　　陈奚阳是古燕请来的。当时是午休，他坐在陈奚阳旁边的空位上，一边跟在讲台上整理作业本的古燕聊天，一边翻看薛紫桌子上的东西。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从桌洞里掉下来，落在陈奚阳脚边，他捡起来，原来是日记本。 　　薛紫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她每天中午都在外面吃饭，有时吃泡面，有时吃面包，一般都不超过两块钱。她看见笔记本的淡紫色封面，立马睁圆了眼，劈手就去夺。 　　陈奚阳偏偏不给她，他站起来，把本子举过头顶，不让她够到。 　　“还给我！”薛紫红了眼睛，冲他低吼。 　　“哈，你以为我稀罕吗？这种垃圾……”他一用力，直接扔到了对面的窗外，那里挨着一条河。 　　他这么一扔，薛紫的椅子也砸下来了。 　　班里一下静了，所有人都等着看陈奚阳接下来的回应。顾南韵首先拿了纸给陈奚阳止血，并且拉住他，让他先去医护室。陈奚阳站起来，走近薛紫，直直的盯着她，目光寒凉。 　　薛紫浑身战栗，眼睛大而亮，泛着泪光。 　　“快去医护室吧！这么多血……”女生在底下说。 　　“班长，我去叫老师？”二班的男同学路过看到，转身就要去请班主任。 　　陈奚阳一声怒喝，“回来！” 　　男生不敢动了。大家都十分不解的看着陈奚阳。难道他想私下报复薛紫？ 　　薛紫此时呼吸平顺多了，她咽下唾沫，看了看陈奚阳被自己砸破的头，又转脸望向窗外。她的个子不高，只比窗台高过一头。她绕过陈奚阳搬了自己椅子，放在窗台下，站在上面往楼底张望，没有，底下没有笔记本。她抬头，对着匆匆的河水，发了会呆，下来了。 　　古燕实在看不下去了，“陈奚阳，你还站这干嘛？你头流血了你知道吗？”沈如天椅子向前一倾，让她从后面出去。 　　陈奚阳和古燕去了医护室。顾南韵叫值日生打水来和薛紫一块把教室的血迹打扫干净。底下议论声四起，眼睛都围着薛紫打转，指指点点。 　　而薛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像个机器人一样，专心致志的冲洗扫刷。 　　下午的班队课，调座位。每次月考之后都会根据成绩换一次座位。 　　老师在黑板上抄座位表的时候，沈如天心里还在想着她老姐昨天说给她的那些追男生的计策。没一会儿，就听见徐娜在后面不停的轻轻叫她。 　　“啊，什么？”她转头问。 　　徐娜手指向黑板，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沈如天一瞅，在几行字里找到自己的名字，旁边……居然是顾南韵！ 　　顾、南、韵……沈如天好像体会到了中五百万大奖的那种感觉，又兴奋又紧张又害怕！天哪，她是知道自己以前跟顾南韵做过同桌，但她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好了，现在就开始搬吧。注意声音轻点，楼下班级还在开会。”班主任抄完，就轮到他们按着座位表调动了。桌子和椅子都是独立的，直接移一下位置就可以。 　　沈如天由原来左边靠墙的位置，调到了中间第一排左手第二个。中间一排有四个位置，她旁边就是顾南韵。其实算起来，她和顾南韵是两个小组的，但两组的座位是挨在一起的，所以她也勉强可以认为自己和顾南韵是同桌。 　　沈如天另一边坐的是徐娜，顾南韵另一边坐的是韩愈。 　　但是不管心里怎么激动，沈如天还是要装作一副很淡然，无所谓，甚至有点不乐意的样子。甚至心里越高兴，脸上就要表现的越痛苦！其实这种做法很幼稚，谁都看得出来，什么是真高兴什么是假发愁，欲盖弥彰。 　　古燕去医护室还没有回来，秦美把自己的座位搬好之后，就叫魏延帮她搬了。魏延虽然脸皮厚，但怕自己私自动了惹古燕不高兴，所以秦美一开口他就答应了。薛紫的座位没有动，她被班主任带去走廊谈话。 　　沈如天坐在顾南韵旁边，她离他这么近，却不敢正正经经的看一眼。一直扭着头冲徐娜眨眼睛，憋着满肚子的笑，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坐着。她老姐说，男生都喜欢文静的女生。那种整天嘻嘻哈哈疯闹的女生，要是长得好看或者成绩很好，男生也许会跟她成为好哥们，但一般不会喜欢她，追她。 　　所以，第一步，她要学会斯文，文静，所谓静若处子。至于动如脱兔的那一面，还是等大家熟了以后再说吧。 　　她优雅的按下圆珠笔的笔帽，端端正正，不发一声的写着英语练习册。这样，他会不会多留意她一点呢？ 　　老姐也说了，要让一个男生喜欢自己，必须要投其所好。那么，首先就要了解顾南韵的爱好是什么？然后嘛……嘿嘿嘿，沈如天对着英语单词偷偷笑，然后就对症下药！ 　　“小天，你在笑什么？”徐娜已经观察她很久了。 　　沈如天眼睛睁得大大的，然后很暧昧的投去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看得徐娜后背直发麻，这是中邪了还是怎么着？ 　　顾南韵侧身在和韩愈讨论数学题，男生在一起，学习上聊的最多的就是理科题目。沈如天托腮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去请教一下他呢？ 　　很快，放学铃声响了。 　　沈如天为没有跟顾南韵搭上一句话而有些沮丧，本来她还想万一顾南韵主动理她，她该怎么回应，用什么表情语气动作，但现在……完全就是瞎想！自作多情！ 　　“真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甚！”沈如天磨了磨牙。 　　“行了，知道你这次语文考得好，别说了，走吧！”徐娜的成绩不怎么好，但书包里的东西都放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跟沈如天的随便乱放风格形成明显对比。 　　“哦。”沈如天一下弱了，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顾南韵去交作业本了，东西还没拿走。她手贱的去碰了下人家的书和笔。 　　“你这样很像一个人……”徐娜在她背后阴阴的说。 　　“谁？” 　　“花痴。” 　　沈如天石化了几秒，她也感觉自己这样太小女生了，咳咳，稍微有那么点花痴。徐娜特别无语，抱着手臂问她，“你真的很喜欢顾南韵吗？”沈如天扭着脖子，说：“当然啦……”然后她看见顾南韵进来了。 　　顾南韵收拾起自己的书包，抬头见她们俩都盯着自己，很自然的问了一句：“不走吗？谁来锁门？” 　　“呃……不是不是，我们现在就走，现在就走。”徐娜扯过还在发愣的沈如天就往外跑。 　　跑到楼下，徐娜突然笑起来，她从来没见过沈如天现在这副傻乎乎的模样。 　　“你说他到底有没有听见啊？”沈如天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 　　“嗯，我估计肯定听到了！”徐娜故意逗她玩。 　　“真的？”沈如天快要变成斗鸡眼了。徐娜一推她，“快走，他又来了！”沈如天果然头也不回一溜烟的跑了。徐娜怎么喊也喊不回来。 　　其实顾南韵根本没跟过来，他去了医护室。陈奚阳是他的朋友，打伤他的又是一班的同学，作为一班的班长他也有义务来关心他的伤势。好在陈奚阳的伤口并不深，当时他躲了一下，椅子大部分的力量砸在背上。他的头部是被椅子边角的铁片刮伤的。 　　消毒上药后，医护室的阿姨在他脑门上贴了一块白纱布，方方正正。 　　“能不贴吗？我这怎么见人啊？”陈奚阳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皱眉头。 　　“嗨哟，小伙子，你先担心你头上会不会留疤吧！别回头把一张俊脸弄破相了。”阿姨看他这架势，以为又是跟哪混混打架皮的。 　　陈奚阳不服输，“留疤怎么啦？男人！爷又不是靠脸吃饭的！” 　　“小屁孩还爷呢！”其他两个年轻的女人咯咯的笑。 　　顾南韵没笑，对他说：“薛紫可能要退学。” 　　 　　☆、第十章 　　“想就这样一走了之？”陈奚阳脸上没有愤怒，反而是失落。他从医护室的窗子里看到薛紫正好走到校门口，拎起外套就追出去。顾南韵立即跟上去。 　　“薛紫！”陈奚阳拦住她，“又见面了。” 　　顾南韵将他推得离薛紫远一些，但薛紫上前一步，对顾南韵说：“你先走吧。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我们……？”陈奚阳低头苦笑了下。 　　“我跟他认识。”薛紫又补了一句。 　　顾南韵其实可以看出他们俩有着不寻常的关系，像平时就是绑也绑不来的陈奚阳，偏偏在薛紫来的这天到一班坐着和人闲聊。问题是按陈奚阳的脾气，绝不会因为对方是女生就心慈手软，有人敢砸破他的头，他早该动手跟人拼命了。但对薛紫，他的表现很反常。 　　“仅仅是认识吗？”陈奚阳问她，又回头，“顾南韵你走不走？怕我打她是不是？这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充护花使者了？该哪去给我哪去。” 　　“你确定？”顾南韵看的是薛紫。薛紫非常笃定地点头。 　　“好不好笑……现在被打破头的是我，不是她！我到现在我骂她一句了吗？瞎操什么心。”陈奚阳说着就把薛紫拉走。 　　他们牵着手的背影在夕阳下，微凉的暖意…… 　　沈如天一大早就没精神，昨晚想的太多，激动的很迟才睡着。沈云又跟她说了一大通，她越听越迷糊，怎么谈个恋爱比打仗还累啊！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徐娜看她不太正常。 　　沈如天两眼无神的望着她，“啊……？什么？”她其实是在练习怎么跟顾南韵搭话，什么吃了没你喜欢什么哈哈好巧我也很感兴趣你教教我怎么样……之类的。 　　到了教室，沈如天像坐上拥有特殊荣誉的宝座，轻轻坐了下去，深深呼了一口气。这时吴易超突然从后面把一袋东西投在她桌上，一个很精致的纸袋，封口处用粉色蝴蝶结系住。 　　“哟~”徐娜拿胳膊肘捣捣沈如天。 　　“什么？”沈如天醒了一大半，直觉不管是什么，他送的肯定她都不能要。 　　吴易超笑而不语，指指袋子，示意她自己打开看。 　　“我不要，你拿回去。”沈如天其实挺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但反正她都不能要，看不看也没区别。 　　“看看嘛！”徐娜在旁边帮他说话。 　　“不用了。”沈如天把袋子提给吴易超，吴易超向后一倾，手背在后面不接。沈如天只好放在后面的桌子上，但这并不是吴易超的座位。 　　“你看看……”吴易超的声音很轻，眼神有点可怜兮兮的。 　　沈如天最受不了人家跟她撒娇，尤其是男生。她抖抖鸡皮疙瘩，勉强同意，拆了纸袋，从里面摸出一个心形的咖啡色纸盒，一看就是糖果盒。沈如天没谈过恋爱，每年情人节都没人送巧克力给她，都是她想吃的时候自己买给自己。这算是第一次收到巧克力…… 　　“我不能要。”沈如天总觉得收下这种告白礼物就相当于给了对方一份承诺。虽然她见过不少心安理得接受追求者礼物却和其他人谈恋爱的女孩，但她做不到。 　　徐娜笑了两声，冲她使眼色，“小天，你不是最喜欢吃巧克力吗？嘿嘿，怎么不要呢？哎，对了，吴易超你喜欢什么，下次我们再买给你？” 　　吴易超摇摇头，看着沈如天，“这是我爸从外面带来的，听说你喜欢……” 　　“哇，这么有心！”徐娜使劲摇了摇沈如天，这时候就是该给人家面子啊！ 　　“回头我们请你吃麻辣烫，啊？怎么样，收下吧？”徐娜今天表现的特别热情，简直像换了个人。沈如天特别无奈，只好跟着她笑，“哦。” 　　这周五要开运动会，吴易超和顾南韵都报了长跑项目。 　　第二节课结束之后是大课间。徐娜冲沈如天笑，“他送的巧克力，你不拿出来尝尝？”沈如天觉得她今天真的很不一样，说话都怪怪的，好像是从早上吴易超来送巧克力就开始……她希望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沈如天冲旁边瞟了瞟，伸手作了个“嘘”的动作，“放学再说。” 　　但徐娜今天偏偏不合作，“干嘛呀？人家送的又不是偷的，拿出来吃怎么了？”她说着就直接挡过沈如天，把盒子拿了出来。 　　沈如天挠挠头，因为不光周围几个人都看过来了，连顾南韵都向她这边望。他们好像都很想吃这盒糖…… 　　“哎，沈如天，谁送的？”韩愈单腿跪在椅子上，手撑在桌子上过来问。顾南韵在他们之间，原本是在玩魔方，这时也显得很好奇，停下来研究那盒糖以及沈如天的忽白忽红的脸色。 　　“啊……哈哈，大家一起吃，来来，一起。”沈如天把一块块心形包装纸裹着的巧克力糖分给了一只只伸过来的手中，笑得比自己吃了还高兴。 　　顾南韵也分到了一颗，他冲她很温柔地一弯眼睛，但是并没有立刻去拆开糖纸，而是继续刚才韩愈问的问题，“谁送的？” 　　沈如天感觉自己快要阵亡了…… 　　大家都等着班主任说薛紫打伤陈奚阳的事，但班主任一句不提，她明明已经和薛紫谈过话，是知道这件事的。可她为什么不说呢？ 　　今天早上薛紫提前三站下车，陈奚阳骑着自己的小摩托去接她。头上的纱布被他换成了两片创口贴。薛紫牵着他的衣服角，短发在风里飞扬。 　　他们从五年级就是同班，那一年也是同桌。初一时，薛紫搬家，上了另一所中学。陈奚阳想了很多办法，逼着薛紫转校。但是他不让她和自己同班，“我们班的女生太黏我，你看到会难过的，别来，去一班。我想你就去看你。” 　　“陈奚阳，你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这两天气温有些回升，薛紫还是穿着长衣长裤，她说话的时候不敢看他的眼睛。 　　“……等我不喜欢你的那天吧。”陈奚阳其实跟薛紫说过很多次他喜欢她，但薛紫每次听了都只是嘲讽一笑，她不相信。 　　看门大叔看着他们俩直摇头。薛紫进了校门就直往里走，不再理陈奚阳，她不希望被关注，尤其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可是她可能不知道之所以学校和老师，甚至是同学间都不谈论她打伤人的事，其实都是陈奚阳在背后做的努力。他是被打者，他不追究，老师也不好说什么，更何况他还一口咬定是自己先挑起事端的。至于二班的人，自然都听他的，只是几个女生愤愤不平，算计着要教训教训薛紫这个“野丫头”。 　　所以陈奚阳不放心薛紫上下学自己一个人回家，他不怕她骂他，不领情，他只怕她讨厌他。虽然她经常这样说，但他看得出，那不是她的本意。 　　“咳咳……”古燕这次考试发挥的也不错，被排到了中间第三排。中午下课她就去找沈如天和秦美。不管别人说不说，她绝对不能轻易就这样放过伤害了她喜欢的陈奚阳的人。她冲沈如天招了招手。 　　“怎么了？”沈如天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你们觉得新来的那个女的怎么样？”古燕抱着手臂倚在靠近化学实验室的走廊上，目光像一条毒蛇。 　　秦美拿指甲刀修着自己的指甲边角，她没先说话，看了看沈如天和徐娜。 　　“什么意思？”沈如天笑了笑。 　　只有徐娜说：“还行吧。” 　　古燕冷笑一声，“还行？你们不觉得她一来就给我们班惹祸吗？陈奚阳好好的就被她打破了头，难道想就这样算了？” 　　沈如天心想真是爱情使人盲目啊……陈奚阳怎么是好好的呢？他要是不去扔人家日记本，能被打吗？真是帮亲不帮理。 　　“就是，老师都不说她。”秦美立刻附和。 　　“呃……”沈如天在想这事她不应该搀和，毕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何必……大概她脸上表现的太明显，被古燕一眼就看出来了。 　　“怎么，你不敢？”古燕瞬间就用看敌人的眼神看她。 　　“这个事吧……不是不敢，而是其实……”沈如天看看徐娜，“跟我们好像没多大关系。”她还是没学会怎么拒绝。 　　“没关系？”古燕拉过秦美，离沈如天更近，“你喜欢顾南韵吧？比起你来，他应该更相信我说的话吧……”她指的是上次沈如天说顾南韵坏话的事。 　　徐娜这时突然大声的说：“是啊！你不是喜欢顾南韵吗？她可以帮你啊！” 　　沈如天赶紧捂住她的嘴，然后朝教室门口看了看，幸好没什么人听见。她松了口气，放手，奇怪的盯着徐娜，这家伙今天是吃错药了吗？而且她真的听不出古燕根本就是在威胁她，不是要帮她啊！ 　　 　　☆、第十一章 　　运动会这天是阴天，云层厚厚的，见不到多少阳光。但只要不是下暴雨，学校一般都不会推迟或取消。 　　顾南韵穿的一身白色运动装。“简直太帅了！”沈如天坐在旁边心怦怦地跳，像一只看着最最喜爱的鱼罐头的猫。 　　八点，他们出发去学校旁边的体育馆。初中一到三年级，拉着印有自家口号的横幅坐满了看台，人声鼎沸。虽然前一天就有学生来打扫过，但座椅还是有很多灰尘。女生拿餐巾纸细细的擦，男生干脆扔一本书垫着坐下。有些人只要出来，就必须带上耳机，小说，零食。 　　“同学们……”广播声在体育馆回荡，这里的回音效果特别好。有时学校放电影也会组织学生来看。 　　徐娜一直回头向后望。“找什么呢？”沈如天只可惜自己现在没有手机或者相机在手，不然这么值得纪念的历史性时刻，真该好好拍几百张照片！徐娜最近跟沈如天说的话少了很多，好像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顾南韵是不是也参加长跑？”她用了个“也”字。 　　“嗯，是啊。还有谁？”沈如天在抄英文歌的歌词，她想学会几首英文歌，到时候就能跟顾南韵有共同话题了。 　　“追你的那个呀！”徐娜语气怪怪的。 　　沈如天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是吴易超，但看她的神色……“娜娜，你是不是不开心？” 　　徐娜不自然的干笑两声，“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这时坐台上一片欢呼，运动会开始了。漂亮整齐的走方阵之后，就是各班参赛人员上场。先进行的项目是短跑和跳高。学生在不影响比赛的情况下，可以自由走动。广播里不停播着令人热血沸腾的音乐和主持人热情的朗诵，今天天气怎样美丽同学怎样冲动为某某班加油之类的话。 　　在没看到自己班的同学上场前，女生要么聊天嗑瓜子，要么梳头照镜子，或者牵着抱着一块去上厕所。男生则是在后面用mp4或者手机看视频或者玩游戏，有的翘起脚，拿张纸盖在脸上就呼呼大睡。 　　赛场上那些同学则分为三种，一种是参赛的，神情或紧张或嬉笑；一种是后勤，拿着参赛同学的外套和水瓶，非常激动，恨不得替他们参加；还有一种就是观众或者说是啦啦队，不管认不认识，都拼命喊加油，声嘶力竭，绝对专业！ 　　短跑结束之后就是长跑，但要到下午才开始。 　　吴易超上身是青绿色的运动T恤，配一条黑色运动裤，脚上的运动鞋也是绿的。他今天一来，就被秦美开玩笑，问他：“要不要再戴顶绿帽子啊？”吴易超没在意这句话，但紧接着古燕又来找他，“你送的东西，人家都送给自己喜欢的人吃了。”他这才问她们说的什么意思。 　　“沈如天喜欢顾南韵，这你都看不出来？”秦美这次调座位，调得离吴易超很近，一转身就能够到。古燕坐在秦美前一排。三个人相互传纸条非常方便。 　　尽管吴易超不愿意相信，但昨天古燕找沈如天说话的时候，他在后面确实听到了徐娜说沈如天喜欢顾南韵，而沈如天只是捂住徐娜的嘴不让她说，却没有反驳。 　　“你对沈如天什么感觉？”吴易超非常直接，他不喜欢绕圈子。 　　顾南韵抱着一摞刚收上来的练习册，“你要跟我一起送到办公室吗？”吴易超“哦”了一声，伸手接过一半，跟着他走去英语办公室。里面没几个人，有两个都趴在桌上午睡，吴易超轻轻放下作业本，就一声不发的赶紧出去。 　　他走着走着发觉不对，拍了下顾南韵的肩膀，“喂，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啊！” 　　“嗯？”顾南韵微微一笑，“感觉吗？你觉得会是什么感觉？” 　　吴易超愣了下，这次立即反应过来，“我是问你喜不喜欢她！” 　　顾南韵低头想了会儿，又看了看天上的云，说：“你呢？” 　　不知道为什么，吴易超生不起气来，顾南韵好像就是这样的，他不是有意耍人，而是就是这样。既然他不说，吴易超就说了，“我当然喜欢她，所以我要你离她远一点！” 　　“跟我有什么关系？”顾南韵问的很快。 　　“怎么跟你没关系！你要是也喜欢她，那我们就公平竞争，不喜欢就别挡着我追她！” 　　“挡着你？” 　　“别问这么多……”吴易超就是不想说沈如天喜欢他，“这次长跑比赛，如果你跑得名次比我差，那以后就乖乖的别再靠近沈如天，不然……”他也说不出什么不然，只是顺口而已，“不然……反正就是这样，怎么样，接受吗？” 　　“如果我赢了呢？”顾南韵反问。 　　“哈哈，你赢我？怎么可能！等你赢了我再说吧！”吴易超对体育还是十分有信心的。上次体育课顾南韵的短跑成绩就在他之后。 　　“如果呢？”顾南韵坚持问。 　　“如果……如果你赢了我，跑的名次在我前面，那我随你怎么样，你说什么都可以，不过，你真的能赢我吗？哈哈。”吴易超觉得好笑，在他眼里，顾南韵就是个缺乏锻炼的书呆子。 　　“那一言为定。”顾南韵很满意的笑了。 　　“赛场见！”吴易超十分愉悦的挥挥手，转身跨过围栏，朝体育场跑去。他不光要跑的比顾南韵好，他还要得第一。 　　沈如天觉得徐娜有事，饭后就一直跟着她，“你最近怎么老是……怪怪的？”徐娜依然还是说没有，但语气分明越来越敷衍。 　　“娜娜，是不是我惹你不高兴了？”沈如天直觉她是对自己有意见，因为徐娜对着别人还是脾气很好的样子，唯独对她，有些变了。 　　“没有，怎么会呢？为什么要这么想？”徐娜不停整理书和书夹，看都不看一眼沈如天。沈如天握住她的手，低头去看她的眼睛，“你看着我，说，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徐娜甩开她，“少在这假惺惺！你真的有这么在乎我的感受吗？” 　　沈如天一时有些茫然，她还不知道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班里的人都在聊天，少数几个人望了她们一眼，然后回头还是继续聊。 　　徐娜跑出去了。沈如天坐在座位上，心里很多滋味，她记得她从来没跟徐娜吵过架，一次都没有。可为什么重生之后，很多事都不一样了呢？她又想了想，也许还是因为她的重新到来产生了类似蝴蝶效应的改变。 　　“哎，沈如天，别走，过来。”古燕向她招招手。 　　“干嘛？”她看见秦美和古燕围着的桌子上有一张纸，上面画了个小人，脸上写着“薛紫”两个字，被打了个红红的大叉。 　　“坐下。”古燕磕着瓜子，手一指。其他几个女生也在磕，纸周围都是瓜子壳。 　　“一会儿等他们人都走了，秦美跟她们两个这样，你留下这样……”古燕在纸上边写边对她们说。 　　沈如天是不愿意跟她们干这种欺负人的缺德事的，但她也不能立即站到势单力薄的薛紫的阵营去。毕竟这个事跟她没多大关系，她只是不想惹得古燕这些坏丫头来找她的麻烦，甚至破坏顾南韵对她的印象。 　　所以她答应是答应下来了，但具体怎么做，还是看自己。 　　下午，比赛开始。 　　对所有参赛的人来说短短的几分钟就像几个小时那样漫长。赛场一片加油呐喊声，其中自然是一班的女生喊得最响亮。陈奚阳站在看台上，用手指吹口哨，让二班的女生为顾南韵加油。偏偏有男生跟陈奚阳对着干，都拼命喊“吴易超必胜！”几组人里，就数他们俩最显眼，女生能借到相机的都借来拍。 　　气枪一响，吴易超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遥遥领先。后面的人并不急着赶超他，因为这是一千米赛跑，在前期就用尽了爆发力，后面很难继续。顾南韵跑在中间的位置，速度非常均匀。 　　“吴易超加油！吴易超加油！……”男生喊。 　　“顾南韵加油！顾南韵加油！……”女生喊。 　　沈如天其实也觉得吴易超应该会得第一。但她没想过谁比谁更好这种问题，因为不管谁取得名次，都是一班的荣誉。徐娜是比赛中途才来的，她跟别人坐在一起。 　　就在最后一圈，吴易超的速度慢了下来，而此时顾南韵渐渐加速，与其他人拉开距离。离终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吴易超不甘被他超过，使出全身力气去跑，“砰。”他重心向前，一跤摔倒在地。 　　在短暂的惊呼声后，迎来的是巨大的欢呼尖叫。顾南韵是第一。 　　他赢了……吴易超推开来拉他的人，跪坐在塑胶跑道上，迟迟抬不起头。 　　所有比赛结束之后，回到教室，放学拿书包走人。 　　薛紫回来的最晚，她刚坐下就感觉椅子摇摇晃晃不平，站起来一看，椅子腿弯了，再稍微用点力就会断开。椅子是老师新拿给她的，不会无缘无故坏，她看了看四周，把书包放在桌上。拎起椅子腿，准备到楼下换一个，这时古燕朝秦美使眼色。 　　秦美刚要拿起她的书包，薛紫就掉头回来了，盯着她，冷冷的问：“有什么事吗？” 　　“呵呵……没。”秦美松开手，若无其事的理了理头发，走回古燕身边。 　　“没用！”古燕瞪她一眼，站起来，“喂，新来的！” 　　陈奚阳从外面走廊敲了敲窗子，“好了没啊你？”薛紫没理他，回头看向古燕，“怎么，你有事？” 　　古燕咳嗽一声，笑着说：“没，回家小心啊！拜拜。” 　　 　　☆、第十二章 　　沈如天放学没找到徐娜，她只好自己一个人回家。 　　越往冬天去，天黑的越快。才下午五点多，路上的车都要开着车灯行进。在微微暗淡的车厢里，沈如天的心又慢慢静下来，车窗外的光影映在她脸上，一闪即逝。没有手机电脑的学生时代，世界就在眼前，花香可以闻到，绿草可以触到，想和人聊天就面对面交流，想玩就出去跑上一整天，走街串巷，弄得一脸灰…… 　　长大以后，一方天地，十兆宽带，什么都是间接而虚拟的，一天说话不超过十句，其他一百句都在网上。渐渐丧失和现实打交道的勇气，每天只在很小的范围活动，好奇心也没那么强了，从一群人到一个人，到底是得到更多还是更少？ 　　“今天回来怎么这么晚啊？”周五晚上出来逛街买衣服的人比平时要多，沈如天她妈在门口拍拍她，叫她赶紧放下书包来帮忙看着。 　　看什么呢？看那些摸衣服试衣服的人有没有把没付钱的衣服鞋子悄悄夹带走。人家问她价钱，她就喊一声她妈或她爸，问：“这件多少钱？” 　　等人潮过去，她妈就开始摸着腰包数钱了，算一晚上赚多少。他们都是农村出来的，看见土地，就想种点什么，小葱小蒜南瓜辣椒。在后面巷子的拐弯口，她妈认识一人，就在他们家门前的一小块地里种了南瓜和小葱。紧挨着的是其他人家的红月季和白月季。 　　“你看我这南瓜漂亮吧？”沈如天她妈掂了掂手上一个柚子大小的黄南瓜，旁边还有一个绿南瓜。 　　“嗯。”沈如天她爸从来不会说好话，叫他损人还差不多。两口子当时在属相上人家都说般配，相互也看对眼，但结婚十来年，大吵小吵从来不断，有时还能动手。她爸有段时间特别迷彩票，嘴上经常说着：“等中了五百万，妈的，立马把黄脸婆休了，娶个小老婆，嘿嘿嘿！”她妈就在旁边冷笑，“就因为你这么想，所以你一辈子中不了大奖！” 　　晚上就是南瓜炖排骨汤，配两个加辣椒炒的素菜。南瓜里面淀粉多，汤熬的厚而稠，本身的清甜又去除了排骨的腥腻。沈如天盛了半碗米饭，盖上汤和排骨，吃得特别美。 　　在外面读书的时候，想起家，很多时候就会先想起妈妈做的菜，就算不是那么好吃，但也是吃了十几年的味道。天冷的时候，还是只有妈妈会在电话里说一句要加衣服别冻着。小时候很容易得到的东西，比如温暖，关心，单纯的朋友，简单快乐……在以后，却要加倍百倍的努力去争取去维护才能获得一部分，守住一部分。 　　街上的情歌停了，夜缓缓而来。厨房的小窗外是一条极窄的水沟，墙角长着野草和湿滑的苔藓，一到晚上就有虫儿断断续续的叫。它这样叫着，却让夜更安静，好像全世界都在默默听着。灯是晕黄的，在有一点寒凉的晚上，照在白墙壁上，有些暖暖的。 　　沈如天在长大以后也经常想过，很多事和道理，“要是早一点知道就好了！”又或者“能重来一次该多好。”但她没想到，她真的有了这样的机会。 　　沈云今天回来的比较晚，她裹着被子，对着课本和手机，脸上时而忧愁，时而欣喜。沈如天猜，她是恋爱了。 　　“姐，你在想什么？”沈如天笑嘻嘻的。 　　“关你什么事……”沈云一副不想任何人靠近的样子。 　　“哦。”沈如天换了另一种说法，“你想不想知道你未来的老公是什么样的？” 　　沈云白她一眼，“你知道？” 　　“知道啊！”沈如天当然知道了，她老姐出嫁那天还是她托的婚纱裙摆。只不过现在的沈云还不知道。 　　“我以后，不嫁帅哥就嫁有钱人，哼！”沈云现在谈的这个是个四川的小帅哥，但家里穷的叮当响。况且沈母不准她们嫁外地，离家太远。 　　“唉……”沈如天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可惜她老姐最后嫁的既不是帅哥也不是有钱人。只有一件事，她说对了，那就是结婚年龄，她说二十五六，果真就二十五嫁了。 　　“我给你做个测试吧。”沈如天随口瞎编，“你走进一家店铺，店主决定要送你一件礼物，你觉得他会送你什么呢？A水晶球B玫瑰花C魔法杖，你选哪个？” 　　“我选……我选水晶球！”沈云没有问为什么她要走进这家店，为什么店主要送她礼物，这个时候的她还是很少女，很梦幻，相信这些命中注定之类的东西。 　　“嗯，接下来还有……”沈如天又说了几个。其实不管她选什么，说什么，根本不重要，没区别。她这样做，只是为了能让她愿意和稍微相信她将要说的话。 　　“算好了，你的真命天子的类型。”沈如天掐指摇头，像模像样的，“他呢，对你非常好，非常体贴，百依百顺，你们俩结婚之后，主要都是他听你的。感情呢，非常美满，基本不吵架，吵架都是他先认错，他哄你，他爱你比你爱他要多。嗯……” 　　沈如天静静听着，等她说完，问：“帅吗？家里有钱吗？” 　　“这个……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认为他帅他就帅嘛！”沈如天挠挠头。 　　“到底帅不帅？别人怎么看他呢？”沈云对这个问题还是挺在意的。 　　“不太帅。”沈如天不好意思多说。 　　“哦。”沈云好像想通了，“男人嘛，帅不帅无所谓，太帅了容易花心，一般就行了。”她接着问，“那钱呢？” 　　“钱嘛……”沈如天觉得这个不是很好说，“你将来特别有能力，赚的钱也多，结婚的时候就有一笔存款，反正经济方面不是问题。” 　　“他是不是四川的？”沈云还是不甘心的问了一句。 　　“不是，你嫁的离家不远。”沈如天说的是老家。 　　“啊？”沈云好像有点郁闷，“我怎么会嫁那样的人？” 　　“因为他对你好啊！你最终被他感动了……” 　　“真的假的？算了算了，你说的肯定不准，睡觉睡觉。”沈云嘴上说着不信，但一翻身，眉毛就皱在一块，咬着嘴唇纠结思考了。 　　沈如天耸了耸肩，其实她也真的没想到她老姐最终会嫁给那样一个人。他们的情路走得特别坎坷。在沈云看淡了金钱和外表，只想找个人踏踏实实过日子的时候，他们俩才真的修成正果，走到一起。 　　沈如天关了灯，在黑暗里笑了笑，她这样也算是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了吧。 　　周六一早，就听见雨滴打在窗玻璃上，“啪嗒啪嗒”响，风吹过叶子和草丛。早上起来，沈爸沈妈先把地铺收了，搬开密码箱，排成一排。沈如天把塑料皮上栓着铁柱子的绳头都一一解开，然后卷起来，让沈爸站在板凳上系在最高处。 　　双休日是店里生意最好的时间，一般十点过后就开始有人。 　　这时候还流行收音机，用磁带放歌，一首接一首，卖磁带的店里满满当当都是一格一格的各种明星封面的磁带盒。在照相馆对面就是一家蛋糕店，他们家每次烤饼干面包都能招来不少人。沈如天她老妈就喜欢吃他们家卖的带瓜子仁和花生仁的酥性饼干。沈如天也喜欢，不过她更喜欢的是现烤出来的无水蛋糕，又软又香，入口即化，凉了以后就没这口感了。 　　还有一个很小的店铺，是卖定制皮鞋的，店里只有一个人，有时是两个人。一个是师傅，一个跟他学做皮鞋的小姑娘。小姑娘二十出头，围着一个碎花围裙，一手拿皮鞋，一手拿锥子和线。头发扎得整整齐齐，脸上干干净净。她说学会了，回老家自己也开个店。 　　沈如天以前觉得很神奇，为什么有人要特地来定制皮鞋呢？直接买了多方便。但她现在知道，这些皮鞋都是什么质量，什么样的人会来定制。 　　挨着皮鞋店数两家就是卖面粉的。卖面粉其实也卖面条年糕其他之类的东西，但大家都习惯这么叫。他们家里里外外都是面粉，连出来的人都是一身白大褂，脸上头发上染一层面粉。令沈如天印象最深的是，在这个手机还没普及的时候，他们家就已经有一台一人高的漂亮冰箱了。红色外壳，白色暗纹，一打开就亮灯，上面贴着店主女儿的迪士尼公主贴纸。 　　她走过这些店面，到了徐娜家门口。 　　徐娜家的铺子才刚刚拉开门，她妈妈在门口摆东西。里面都没开灯，暗而深，透着湿冷的气息。徐娜的妈妈看见她，冲她笑了一下，转身又进去拿货。 　　“阿姨，徐娜在不在啊？”换做以前，沈如天肯定早就跑了，她最怕和长辈打交道。 　　徐娜妈妈好像早料到她会问，立即回头说：“啊，她不在，你找她？” 　　沈如天听徐娜说过，他们家那边重男轻女，都不关心她的成绩，只想她尽早毕业下来赚钱供她弟弟读书。他们也不喜欢沈如天到他们家里来，好像总担心谁拿了他们家的东西。 　　“哦。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呢？”就算她不一定说，沈如天还是要问。 　　“不知道，可能下午也可能晚上。”说完就从沈如天身边蹭过去摆凉鞋。夏天剩的凉鞋，到现在还没卖完。 　　“好，谢谢。”沈如天声音很轻，带着失望离去。她本来想找徐娜谈谈，谈谈为什么近来对她有意无意的疏远。但现在，她似乎在躲着自己。 　　 　　☆、第十三章 　　双休日总是过得很快，几个小时一晃神就没了，尤其又是下雨天。沈云翘着脚，嗑瓜子，瓜子壳吐出来是白的，掉地上是黑的。沈妈就要开始唠叨了，“嗑瓜子不扫就不准磕！自己拿纸盒子装，快点！不然我要打人啦！”他们家卖掉鞋子就有空纸盒。 　　家里原来的黑白小电视被换成了大屏彩电，几个亲戚家的孩子没事都爱来看，抢遥控器。接了有线电视，从七个台一下变成三十多个台，沈爸沈妈拍手称赞，“哎？这个好！” 　　沈如天写完作业，边抄英语歌词边想，徐娜到底怎么了呢…… 　　新的一周到来，这天早上，沈如天还是一个人。徐娜坐的是后一班车，比她晚到二十分钟，离迟到只差几分钟。 　　“徐娜。”沈如天凑过去，声音很柔的叫她。 　　徐娜没看她也没理她，低头整理自己的作业本，转头去和后面的人借作业。沈如天始终没想通为什么，但徐娜跟她这么多年好朋友，她不能不问清楚原因。 　　“你怎么了？” 　　“没怎么。”徐娜终于开口，但语气十分生硬，带着怒气。 　　早读已经开始，顾南韵站起来准备去收作业，朝她们俩看了眼。沈如天拉着徐娜到化学实验室的走廊。 　　“没怎么是怎么了？有话你就说啊！你不说我能猜到吗？那你这样到底是想怎么样？”沈如天跟越是亲近的人说话越是不客气。 　　徐娜抠着手指甲，嘴唇抿得很紧。 　　“说话。” 　　徐娜含着泪光，愤愤的望向她。 　　沈如天深呼一口气， “你是想以后都不再理我了，各走各的，是吧？” 　　“是。”徐娜回答的很快，表情坚决。 　　沈如天笑了，苦笑，“那……理由呢？”她觉得喉咙里好像有东西塞住了。 　　“你真的不知道？”徐娜说着就落下泪珠来，随手用袖子一抹，调头就走。沈如天按住她肩头，拖住她，“有话就说清楚，你到底怎么了？” 　　徐娜转身蹲到地上就哭起来，声音越哭越大。沈如天的气一下就没了，拍拍她的背，“行了，别哭了，唉……” 　　靠近窗口的几个同学都探头张望。顾南韵走出来，看了看她们俩，问，“怎么了？”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沈如天。沈如天摇摇头，一边勉强笑着说：“没事，谢谢。”一边拆开纸包，抽出纸巾给徐娜擦脸。 　　“我，我……”徐娜抓着沈如天的手，犹犹豫豫，像是要说什么。 　　“行了，别说了，起来去洗把脸。”沈如天扶着她下楼到女厕所洗手洗脸。她想应该还是徐娜家里有什么事，而不是她们之间有问题。既然她不想说，她也不强求。 　　早读还有十分钟就要结束。上楼之前，沈如天对徐娜说：“你要是实在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但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徐娜攥着手里被浸湿的纸巾，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是不是？” 　　“是……” 　　虽然沈如天看得出徐娜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但她相信，她迟早会说的。 　　“没事了吗？” 　　她们一回到座位，就迎来顾南韵关怀的问候。沈如天笑着摇摇头，心想，他不会是喜欢徐娜吧？之前对她可没这么关心过！ 　　“嗯，那就准备一下，接下来是英语模拟测验。”顾南韵从课桌洞里拿出一大卷试卷。 　　沈如天面无表情的“哦”。原来关心的是这个啊…… 　　测验过后，沈如天起来收试卷。她因为成绩进步快，名次高，班主任非要给她安排个职务。其他各科课代表或者学习委员都已经有人，沈如天既不想管那么多也不乐意去抢人家的，于是当了个小组长，每天收发作业，有点小权利过过瘾，也挺有趣。 　　“徐娜……”沈如天是从最后一排往前收的，但徐娜还是没完成。 　　“快点快点。” 　　徐娜“啪”的把试卷往她手上一摔，“给你。”就大步走出门去。 　　“哎，你们俩平时不是关系最好吗？怎么，闹脾气了？”韩愈又隔着顾南韵跟沈如天说话，他不是娘娘腔，但很喜欢打听女孩子的私事。 　　“嗯。”沈如天不明不白的应他一声，把收好的试卷放在顾南韵桌上。 　　“哟，生气啦？”韩愈推推顾南韵。顾南韵没说话，不像他笑嘻嘻的。 　　中午饭后，韩愈拿来一张动漫图纸，让沈如天帮他临摹一副。沈如天正愁徐娜的事，拿过来就找白纸画，找点事做，就不会想那么多了。但她发现自己根本没什么好白纸，除非从数学或者物理书上，找最后一页撕下来，但一般撕都撕不整齐。 　　这时，顾南韵拿出一沓雪白的绘画纸，跟她说：“不如我们比赛谁先画完？” 　　“可以啊！”沈如天抽过一张白纸，放在课本上垫着，笑着说：“不过你得先借我一张，嘿嘿。” 　　穿着蓝色制服的动漫人物摆在靠近课桌缝隙的位置，顾南韵和沈如天一起对着这张画开始画起来。以前沈如天也和顾南韵一起画过画，那时她特别聚精会神，每一笔都很小心，很想赢，很想顾南韵说她画得好……但现在她知道，顾南韵的绘画底子本来就比她好，不管她怎么画，还是不会赢他，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需要赢。 　　没一会儿功夫，顾南韵就画好了，而沈如天还剩最后的腿部没画完。 　　“哇，你画这么快，好漂亮啊！”这个时候的她要么逞强坚持画完，要么就是这样由衷的赞叹对手。 　　顾南韵笑了一下，暖暖的，伴着午后的阳光。 　　“你怎么画这么好啊？”沈如天其实还不太习惯这样和男生说话，她有些不自然的脸红了。果然拍马屁也是要有技巧的。 　　顾南韵没回答她，看了眼她的画，“还没画完？”然后拿过来几笔就画好了。 　　“哇……好厉害！”沈如天小声的说。 　　顾南韵又淡淡笑了下。 　　这个才是真厉害……沈如天心想如果以前就知道赞美人家几句有这么大的魅力，说不定早就有初恋了！就这么短短的几分钟，顾南韵就冲她笑了两回！胜利的曙光就在前头啊！ 　　“输了也这么开心？”顾南韵眯了下眼睛，睫毛又浓又黑。 　　“嗯！”沈如天完全克制不住的花痴起来了，现在看来，她坚持要追到顾南韵是多么明智的决定啊！顾南韵这样好温柔好好看…… 　　“那作业就由你送去吧。”顾南韵把一摞厚厚的试卷重重放在了她面前。 　　“哦……”沈如天抱起试卷，突然觉得，其实顾南韵好像也不是那么温柔……等她送到办公室往回走的时候，看见古燕和秦美几个人在车棚里鬼鬼祟祟的说话。本来她不想过去，但她突然发现徐娜在里面。 　　古燕早就看到沈如天往她们这边望了，她咳嗽一声，几个人立即散了。沈如天追上徐娜，拉着她问，“你跟她们在一起干什么？”徐娜甩开她，“不需要你管。” 　　“为什么？早上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沈如天看了眼从她们身边走过的古燕，她猜一定又是她和秦美这些人背地里搞鬼。 　　“那是你认为的！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徐娜走的很快，沈如天在后头根本追不上她。 　　“徐娜，徐娜……”沈如天站在楼梯口，朝下望。秦美慢悠悠的上来，“怎么，好狗不挡道，你不知道？” 　　“你们跟徐娜说什么了？”沈如天已经认定这件事跟她们有关系。 　　“说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告诉你？”秦美扬起下巴。后面几个女生也跟着上来，叫沈如天让路。 　　沈如天和她们僵持着…… 　　“怎么回事？都挡在路口！”二班的班主任是个男中年，一看见女孩子就要板起脸来训。 　　沈如天咬咬牙，转身就“蹭蹭”的上楼。她不相信问不出来！ 　　古燕早就站在门口等她，冲她一勾手，银铃似的笑。沈如天却挤不出一丝笑意，这群丫头不光要整她，还要连她和徐娜的友情都要破坏！ 　　沈如天还没开口问，古燕就伸手放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在你问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先问你。”古燕眨了眨眼，“上星期薛紫那事，是不是你故意的？” 　　那天古燕她们让沈如天把薛紫的椅子腿弄断，让她一坐上就摔一大跤，然后秦美她们再趁薛紫换椅子的时候把她的书包丢到楼下去。但沈如天非但没有弄断，还提前溜了，叫来了陈奚阳。 　　“谁说的？”沈如天问出口，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这事，她只告诉过徐娜。 　　“你猜呢？”古燕歪了歪头，笑得很甜。 　　秦美在一旁和其余几个女生偷笑，“当然是你的好姐妹娜娜啦！”秦美一瞪眼，“哦，不对，应该是曾经的好姐妹，现在嘛……”说着又笑成一团。 　　沈如天心里凉了半截，但她不明白为什么徐娜会投入她们的阵营，与自己反目，究竟是为什么？她的疑惑被古燕尽收眼底，古燕过去搭着她的肩膀，低声说：“想知道为什么她要抛弃你吗？来跟我联手的话，我还可以考虑一下，说给你听。” 　　沈如天拨开她的手，说了三个字：“你、休、想。” 　　 　　☆、第十四章 　　快放学的时候，吴易超拿了篮球来找沈如天。他是在长跑比赛中输给了顾南韵，要随顾南韵怎么样，但他自己认定除了追沈如天这事，其他事都可以。不算违背约定。 　　“沈如天，我教你投篮吧？要不明天体育课你又该不及格了。”吴易超趴在她们桌子上。 　　徐娜的一本数学练习册被他压在手肘下，她抿了抿唇，低着头没说话。 　　沈如天一下午都没什么心思听课，她不是怕古燕这几个人，而是很担心徐娜被她们利用。吴易超跟她说话的时候，她一直都在用余光看徐娜，她伸手拍了下吴易超的手臂，“喂，你压着人家练习册了。” 　　吴易超移开手臂，往沈如天这边挪了挪，“哦，不好意思。” 　　“不用你管！”徐娜“啪”的打掉沈如天递过来的练习册，扭头就跑。 　　“她怎么了？”吴易超问。 　　沈如天看着落在椅子底下的数学练习册，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猜想：难道是因为她喜欢…… 　　“你跟我出来。”沈如天站起来拉着吴易超的胳膊往外走。 　　韩愈“哎哟”一声，顾南韵抬头看了他们俩一眼。 　　“哎，你真的跟我去打球啊？哈哈。”吴易超笑得特别灿烂，还带点羞涩。他没想到沈如天今天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把人拉下来之后，沈如天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吴易超冲着她直傻笑，牵着她到篮球场上，又是手指顶球，又是定点投篮，哪样不炫不玩哪样。 　　“来，你也试试，挺简单的。”吴易超开始要手把手的教她投篮了。 　　沈如天勉强扔了两个，到第三个，觉得再这样玩下去不说就要天黑了，“吴易超，我有话问你。” 　　“什么话？你说。”吴易超在地上拍了几下，又跳起投中一个。 　　“你……你是不是对徐娜说过什么？”沈如天小心翼翼的问，她也还不太确定自己的猜想到底对不对。 　　吴易超想了想，摇了下头，“没有。” 　　“那她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其实沈如天更想问的是这句。 　　“啊……也没有吧。怎么了吗？”吴易超又投中一个，弹跳的动作十分漂亮。 　　沈如天看着他，觉得他应该不会撒谎，但她自己又陷入另一种困惑中。这时吴易超手中的球突然被人抢走，一个飞身，直接扣篮，利落潇洒。 　　“大班长，来一局？”上次篮球吴易超输给顾南韵，一半是因为团队，一半是因为有陈奚阳。但如果只是单打独斗的话，他相信顾南韵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顾南韵把球扔给他，掸了掸衣裤，“不用了，你们也早点回家吧。” 　　吴易超抱着球上去拦他，“别啊！就来一局，切磋切磋，不敢吗？”他想要在沈如天面前打败他，扳回自己的一点颜面。 　　“真的想打？”顾南韵接过球，用力往后一抛，正中篮心。 　　他背对着篮板都能投中……吴易超自认不如，他的优势都在力量与速度上，比这个他比不过。 　　“不打一场？”但吴易超还是不想就这样放弃。 　　顾南韵朝操场另一边望了望。吴易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原来沈如天早就走了。没了观众，还打给谁看呢？ 　　“等等。”吴易超喊住他。 　　“你是不是知道沈如天……”他还是说不出口，“算了，没什么。” 　　他不说，顾南韵自然也不会问。 　　其实吴易超只是想，顾南韵是不是故意装作不知道沈如天喜欢他这件事，但又担心自己说出来，正好促成他们在一起……他以前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能在一块玩，跟朋友差不多，没考虑以后那么久的事。可现在他发现一切都没那么简单，烦恼并不比快乐少，有时甚至还要更多。 　　他叹了口气，“怪不得都说不要早恋……”他揣着心事，走在路上，街上放的音乐，听在耳里好像都在唱一句词：不知道为了什么，忧愁它围绕着我…… 　　沈如天等车的时候，碰见了一个她很熟悉的人。她直到看见她，才想起自己曾经跟她做过一段时间的好朋友，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学期。她们分开时，还互相送了手链，约定十八岁再相见。 　　“嘿！”沈如天已经想不起她的名字，但记得她的脸和她说话的语气。 　　“哈。”何明珠正在和另一个女生聊天，虽然觉得奇怪，还是冲沈如天点了点头。 　　“我……你不记得我了吗？”沈如天记得她当时是从外地转来她们班的，她现在应该跟自己是同班同学。 　　“啊？我们认得吗？你是不是记错了？”何明珠看了看身边的女生。 　　“我知道她，是一班的沈如天。”旁边是六班的几个女生，有一个出来说。 　　何明珠不好意思的笑笑，“哦，我还真不知道，怎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如天愣着，想不通为什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车来了。” 　　何明珠向她摆摆手，“再见！沈如天。” 　　沈如天抬起手，心底的念头一个接一个翻涌……她重生后的世界似乎与原本的不太一样，这一年学校没有因台风而停课一天，公交车的路线也跟记忆中的有些不同。甚至连与她原本该认识的人现在都变成了陌生人，从没跟她吵过架的徐娜也渐行渐远…… 　　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 　　“你知道什么是蝴蝶效应吗？”一边等车的两个男生轮流拿着一本书相互提问。 　　“这个我知道！就是说，南美洲雨林有一只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却让太平洋上形成了一股风暴。”另一个男生回答。 　　沈如天攥着书包带，陷入了深思。她的重生，是不是也像这只蝴蝶扇动了翅膀一样，导致了现在的这些变化？那么未来又将如何？ 　　车门快要关上的时候，顾南韵跳了上来，他一上车就朝沈如天走过去，站在她面前。沈如天一时摸不准他要干嘛，傻傻的盯着他。 　　“今晚有空吗？”顾南韵的声音明显比平时柔。 　　“啊……”沈如天瞟了眼自己的校服，确定这句话没有自己乱思乱想的那种意思，肯定的说，“有！” 　　“去我家怎么样？” 　　“啊？！”沈如天这一声引得车上其他人向他们看过来，但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上别人怎么想怎么看了，她结结巴巴，“这，这个，不，不太好吧？” 　　顾南韵微微一笑，“来吧，没事。” 　　沈如天抓着手柄，手心里都是汗，也不知道是喜是悲，脸上既像笑又像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顾南韵不会是那种人吧……应该不是啊！ 　　顾南韵看了看手表，“晚上八点半可以吗？” 　　“我，那个……”沈如天咬着嘴唇，表情纠结。 　　“我等你。”他轻轻说。 　　沈如天一转头，脸偷偷红了…… 　　晚上七点多的她就开始喊肚子饿，催着早点开饭。沈妈被催烦了，炒一盘青菜叫她自己赶紧吃。沈如天小时候一点不挑食，给啥吃啥。现在虽然有点嘴刁，但这时几下就吃完洗好碗，在屋里发呆。 　　“天天，吃好去打两壶热水来！”沈妈在外头喊。 　　墙上挂着时钟，分针快要和时钟重合，八点了。打水来回要十几分钟，这样她可能会来不及去顾南韵家。 　　沈如天爬上阁楼，翻出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挑起来看，左一件右一件都不太满意。试试这个，摸摸那个，最后还是决定穿校服。但头发要重新扎一遍，脸也要洗。拿着数学练习册和一支黑色水笔，跑到门口。 　　“我去同学间写作业啦！” 　　“哎，回来，开水还没打，你去哪个同学家？”沈妈坐着矮板凳在剥毛豆。 　　“哦，回来打……徐娜家。”沈如天跑去的方向确实是街头，她准备从街头出去，绕一圈到街尾去找顾南韵。她自己心里坦荡荡，但她妈如果听说她这个时候去男同学家，肯定又要搞得惊天动地。在他们家，捡个钱都能让半条街都知道。 　　路过徐娜家，沈如天还是没忍住往里望了一眼。 　　她和徐娜从小学三年级就是同学，每天上下学都一块。五年级的时候，徐娜家开始批方便面，沈如天从她这买，能便宜五毛钱。于是两个人瞒着家里没订食堂的饭，吃了一学期方便面。省下的钱，都花在了学校后面的小店，买零食、毽子，彩色画笔等等之类的小东西。 　　有一年冬天，到了学期末快放寒假时，接连下了几天雪。第三天，雪下得最大，鹅毛似的飘，寒风扑面，像她们这样的女孩子逆风走在路上，骑自行车都能吹倒。徐娜把自己的自行车留在学校，载着沈如天，顶着风在雪里使劲蹬。沈如天坐在后座躲在徐娜身后，都冻得直抖。 　　“你这样不行，停停停！”她们走之前在小卖铺一人吃了一根烤串，身上热乎乎的出来，被风一刮，立刻就冰凉了。沈如天在后面看见徐娜一双手通红的抓着把手，脸上也没遮没挡。 　　“没事，你戴着，我不怕冷……”徐娜见她把缠着脖子和脸的长围巾取下来，直摇头不肯要。沈如天伸手就给她围上，脱下自己的手套给她戴上。 　　风里夹着雪花和小冰雹，不能多说，徐娜没再推让，但骑得比刚才雪小的时候还要快，还要稳。没一会儿，就骑到了沈如天家后的巷子口。她把车还给沈如天，替她重新戴好围巾手套，就在风雪里走了。 　　“咳咳……”到了顾南韵家楼下，沈如天清清喉咙，把练习册攥成一个纸筒拿在手里。她对着空气轻声说：“你好？”然后换副表情，再说：“你好。” 　　“你好……”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沈如天一抬头，顾南韵倚在阳台上冲她笑。 　　 　　☆、第十五章 　　楼道的灯有些暗，沈如天低头看着台阶，脑海一片空白。有一刻，她特别后悔，想“要不还是不去了吧？”转身，“不行，这次绝对不能错过！”回来，迈步上去。 　　顾南韵的家比她想象中的要活泼的多，不是那种一丝不乱非常素净的色调和风格，相反的，满眼都能看见非常鲜艳的植物和摆饰。沈如天在门口换了一双女士粉色拖鞋，认真而略带拘束的观察整个房间。 　　“你拿的是？”顾南韵递给她一杯开水，杯子是一次性的塑料杯。 　　沈如天把沾了自己手汗像纸筒的练习册展开，“啊……数学练习册。”她接过水，说了声谢谢。 　　“晚饭吃过了吗？”顾南韵去开卧室门，向她招了招手。 　　“吃，吃过了。”沈如天拧着眉毛，心里很挣扎，这么晚了，他家就只有他和她两个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卧室！沈如天几口喝完水，走到饮水机旁边，“好渴，嗯，你家水真喝。” 　　过了一会，顾南韵还没出来。 　　沈如天坐在沙发上，往门里探头望，只能听到里面有打游戏的动静。她放下杯子，攥了攥手，再次犹豫要不要溜走……她确实不太相信顾南韵会做什么奇怪的事，但今天的他不但奇怪，而且非常奇怪！ 　　她刚站起来猫着腰准备悄悄走到门口，身后就响起一个声音，“要上厕所吗？”回头，只见个穿印着骷髅头黑色T恤的男孩一脸不爽的盯着她。 　　沈如天注意了下自己的姿势，似乎是有那么点像尿急……她直起腰，咳咳两声，笑着说：“不是。”原来卧室里不止顾南韵一个人。 　　“楚雨，你又去哪？”顾南韵拿着游戏卡出来。 　　被叫楚雨的男孩用力关上冰箱门，不耐烦的说：“我拿个可乐你也要管啊？你烦不烦！”说完瞪了一眼旁边傻站着的沈如天。 　　顾南韵对着沈如天微笑了下，“今天请你来，就是想你能帮我辅导一下楚雨的功课，尤其是英语方面。可以吗？” 　　沈如天点点头，“可以啊……”心想他都这样说了自己还好意思拒绝吗？但是……她偷偷用余光打量这个叫楚雨的暴躁小男孩，感觉这似乎是个不太好教的主啊。不然顾南韵自己英语成绩那么好，干嘛不自己教呢？ 　　“不用你们教，该滚哪滚哪，别来烦我！”楚雨拿了包薯片，从电视机下面摸出一张游戏卡，又窝进了卧室。 　　“楚雨……”顾南韵好像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反而安慰沈如天，“你别在意，他其实没看起来那么坏。” 　　“哦，没关系，没事。”楚雨完全就是个小孩子，沈如天当然不会在意他的话，但她很好奇顾南韵跟他什么关系。 　　这个时候，用的还都是台式电脑，打游戏一般都是在键盘上插游戏卡玩。顾南韵没去强制关闭电脑不让楚雨玩，而是拖过一把椅子，叫沈如天坐在他旁边，完全不当他在玩游戏的读单词念语法。 　　楚雨开始还被沈如天烦的直吼：“吵死了你们！走开啊！”到后来，就假装听不见，随便她怎么念都只盯着电脑和键盘。 　　“这句话，用的是过去时，在这里要注意……”沈如天很明白顾南韵的用意，因为她也发现楚雨开始不能集中注意力去玩游戏，眼睛往书上瞟的次数越来越多，虽然一脸厌恶。 　　楚雨停下游戏，静静听沈如天讲了一会儿，突然说：“你是不是喜欢这家伙？”这话一出，沈如天哑了一阵，顿时后背凉飕飕，耳朵火辣辣。顾南韵就坐在他们后面看书，不可能没听到。 　　“不是吗？”楚雨嘲讽的笑着。 　　“呃……”沈如天抓抓头发，“天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嗯。”她不能输给一个小孩，要淡定，要淡定！ 　　“再见。”沈如天站起来冲顾南韵的方向挥了下手，出了门才发现自己没换鞋，只好折回去换。换好出来，下楼的时候，又发现自己的数学练习册忘了拿，再次折回去。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女的？我看也不怎么样嘛……”楚雨的声音特别大，从卧室传出来。 　　沈如天在沙发上找到了练习册，一声不吭的关上门走了。 　　差五分到九点，沈如天没再从后面绕到街头回去，她妈要是问起来她会说是去陪徐娜买东西。她现在心里想的都是刚才楚雨说的那句话。顾南韵在私下提过她，他说了她什么呢？ 　　“去哪啦？”沈云吃过饭站在门口玩手机。 　　沈如天摇摇头，没什么心情说话。 　　“哎，我问你，你……”沈云朝周围看了看，把沈如天拉过来，“你跟你们班那个顾，顾什么，怎么样了啊？” 　　“不怎么样。”沈如天甩下一句就有气无力的走进屋里。她觉得最近诸事不顺，徐娜不理她，顾南韵也不好追，天天还要跟古燕薛紫这些人扯不清，活的太累！ 　　等她爬上去准备睡觉，沈云也上来了，脸上贴着面膜，手里捏着小镜子。 　　“怎么样啊？说说嘛。”贴面膜脸部表情不能大，所以沈云说话有点口齿不清的感觉。 　　沈如天揉揉额头，叹气，就说了一个字：“累！” 　　“哟……”沈云“啧啧”两声，“不得了，有心事了啊？” 　　沈如天苦笑，岂止是有心事，还是很大的心事，不能说的心事，因为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可是她现在最大的烦恼不是能不能告诉别人她重生了，而是重生后发生的这些事。想烦了的时候，她会特别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醒来后，她不用上学，不用面对这些问题，但同时也意味着她失去了徐娜，失去了顾南韵，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沈云伸脚踢了踢她，“说呀你！” 　　“没有，我觉得……”沈如天挠挠眉头，“大概我跟他没什么缘分吧……” 　　沈云在她手臂上打了下， “没出息！”然后撕下面膜，“怎么回事，说给我听听，哪里就让你想放弃了？” 　　“没有。”沈如天拿被盖上头，闷在被子里，“别问了，睡吧。” 　　“你这臭丫头，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吗？”沈云理理头发，“算了，随便你吧。” 　　早上很早的时候，沈如天就在徐娜家门口等着。不管是不是她猜的那样，她都要当面问清楚，绝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 　　徐娜看见她，明显有些诧异，神情十分复杂。她从沈如天身边绕了过去。 　　“徐娜。”沈如天叫住她。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可能因为是早上才起来，徐娜的语气没昨天那么冲，但还是和陌生人说话的口吻。 　　“有什么误会，我们不能好好谈？你非要和古燕那些人在一起？”沈如天更在意的还是她被古燕利用这件事。 　　“不用你管。”徐娜冷起脸来。 　　沈如天沉默一阵，再开口，“难道我连什么原因都不能知道吗？我做错了什么？”她摸摸眼皮，“我们同学这么多年，马上就要毕业分开了，你现在……” 　　“你错了，你会错吗？你哪里有错！都是我不对，我不好，我不该高攀你和你做朋友，对不起，我不配！”徐娜说完甩头就走。 　　沈如天追上去，拉住她的手，“你说什么，说清楚……” 　　徐娜推开她，“走开！” 　　沈如天又上去拦她，今天就算迟到，她也要问清楚这件事，做不成朋友也要问。 　　“你就这么想知道？”徐娜看着她，眼睛里有泪花。 　　沈如天咬咬唇，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喜欢吴易超？” 　　徐娜呆住，愣愣的盯着她，半天说不出话，好像当面被人拆穿了拼命掩藏的秘密。过了很久，她才有一声没一声的笑起来，“你发现了，现在才发现吗？” 　　“是，我喜欢他，怎么样？” 　　“可是你知道我不喜欢他……”沈如天觉得这不应该引起矛盾。 　　“对！你不喜欢他！可他偏偏要喜欢你，虽然你一点都不稀罕他的喜欢，你不在乎……可我呢？凭什么你这么不懂得珍惜他的人能得到他的喜欢？”徐娜眼圈发红，她在强忍泪水。 　　“徐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沈如天还是很想解释。 　　“我不想再听。”徐娜深吸一口气，“反正你现在已经变得跟我这种人完全不一样，本来就不该再跟我做朋友，我们到此为止。” 　　“你在说什么？”沈如天叹气，她从来没想过徐娜会对她隐瞒这么多想法，会这么认为她。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这学期开始你明显变了，成绩突飞猛进，一下变成全班前几。而我每天从和你一起抄作业写作业，变成只会抄你作业的笨蛋。所有人都喜欢你，老师也喜欢你。像我，我这样的差生，只能衬托你，成为你的累赘。” 　　“我们的关系变了，可是你从没发现……” 　　车来了，徐娜飞快的挤上去，消失在人群里。 　　“徐娜……” 　　 　　☆、第十六章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沈如天低低念了几遍，心思沉重。今天是期末考试，第一场考语文。教室里书声朗朗，有人摇头晃脑背课文背古诗，也有人闷着头在重复读单词短语。徐娜侧身背对着她，也不读书也不看书，好像在写什么东西。 　　因为上次考试沈如天跟顾南韵的排名十分接近，所以这次他们被分到了同一个考场——物理实验室。沈如天只需拿一个笔袋。其实只用到一支笔。很多知识她复习两遍就完全想起来了，尤其是当年为了考试反复背诵的古诗，成语，单词，语法，公式等等。很多事以为自己忘记了，只是时机未到，一点一点都会慢慢恢复的。 　　令沈如天没想到的是古燕也跟她一个考场。位置比较靠后。 　　经历过几次小考模拟之后，沈如天已经能重新找回做学生写试卷的感觉了，而且题目相对来说很有熟悉度，没什么特别难的。写到最后作文也写完的时候，沈如天还剩下半小时。她伸了下腰，一派轻松惬意的表情的支着下巴转笔。平时这种考试，随便考考就够吓他们一跳了。 　　就在她拿着黑水笔在草稿纸上乱涂乱画的时候，监考老师站在了她身后。沈如天挠挠头，端正了下坐姿，心想难道老师刚刚路过就一眼喜欢上了她画的涂鸦吗？但随即监考老师的举动就打破了她这种幻想，一手抽过她的试卷，放在桌上正反面重复看，表情十分严肃。 　　沈如天无奈，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歪，她不怕。 　　监考老师放下试卷，用极其锐利的眼神盯着沈如天。沈如天从前成绩不好，养成了怕老师的习惯，虽然现在没以前那么怕，但被这么不客气的盯着，心里还是一惊。 　　“这是什么？”他从沈如天椅子脚下拾起一个小纸团，打开，里面满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沈如天看了看他，突然明白过来，监考老师是怀疑她作弊抄袭！ 　　“老师，这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是谁的？”他是外校的教导主任，出了名的铁面无情，监考经验丰富。这时沈如天无论说什么，在他听来都是狡辩。 　　换做以前沈如天可能早就窘迫的掉眼泪了，这次她十分沉着冷静，“老师，您可以看字迹，也可以对答案，看是不是和我写的一样？” 　　一个考场有两个老师。另一个监考老师是女的。 　　“张主任，怎么了？”女老师戴着眼镜，打量了下沈如天。对张主任小声说：“这个学生我认得，是一班的沈如天，上次模拟考进步非常大，有什么问题吗？” 　　张主任把纸团摊开铺在桌面上，“是吗？进步非常大？那好，我们来对对答案就知道了！”语文的选择题本来就少，前前后后十来道，沈如天全对。张主任冷笑了一下，继续对。古诗词鉴赏都是按点得分，四点里，沈如天说到了三点。 　　除了作文，沈如天的答案几乎跟纸团上的答案相一致，吻合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如果这就是试卷的正确答案，算得分，沈如天这次必然又是高分得主。 　　张主任一拍桌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考场里的学生都看向沈如天，在这些人里面，沈如天第一个看的是顾南韵，然后望了一眼后排的古燕。有人在算计她。 　　沈如天站起来，大方坦然，“我这次考试得多少分并不重要，但真相就是真相，我想老师你也想了解清楚吧？不如这样，我再当面跟老师你们去重新做一份卷子，其他学校的也可以，行吗？” 　　张主任脸色稍缓，“你跟我出来，上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张主任开口就问沈如天的语文老师是谁，然后让其他老师去叫。离考试结束还有几分钟，何许芳听说自己学生被张主任逮住作弊，一路跑来。 　　“怎么……沈如天？”何许芳一脚刚踏进门，看见是沈如天立马就皱起了眉头，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是你的好学生啊！”张主任在“好”字上加重了语气。 　　“这，张主任，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何许芳走到沈如天身边，拉过她，轻拍她的肩膀，让她放松。 　　“嗬！误会？你看看这是什么。”张主任把手里的纸团丢到桌上，旁边是沈如天的语文试卷。 　　何许芳打开仔细看了，明白这是试卷的答案外泄了。她再看看沈如天的试卷，扶了扶眼镜，正色道：“张主任，我觉得这没有什么问题。可能真是您误会了。” 　　“什么？没有问题！你看看这答案，你再看看这试卷，这不明摆着是抄袭吗？啊！”张主任把沈如天的试卷抖得哗哗响，嗓门也高。在办公室里坐着没监考的老师都偷偷瞄着沈如天，相互用眼神交流。 　　“主任，你看，这并不是完全一样的。她答的都在点上，都对，但不是照抄答案……” 　　“那是她会抄！加点自己的语言就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了吗？” 　　“不是，主任，你听我说啊……” 　　“我不听，这是你的学生你当然偏袒她！难道我还会冤枉了她不成？”张主任火气很大。外校老师逮到一个本校作弊的学生是有奖励的。要是他错了，不光没有奖金，还要颜面扫地，对被冤枉的学生道歉赔礼。 　　何许芳年纪不大，教书也就五六年，被这个张主任气急了。 　　“何老师，没事，我再做一份卷子，其他学校的，有吗？”沈如天反过来安抚何许芳的情绪。毕竟谁都不喜欢被冤枉的滋味。 　　“好，你等着，我电脑里还有去年前年语文期中考试的试卷，我这就打出来。我们当面考，看到底有没有作弊！”何许芳很快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从电脑里调了两份试卷打印出来。 　　张主任把装着黄褐色茶水的玻璃杯往桌子上一放，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在身前，“好！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冤枉你？哼。” 　　沈如天坐在靠窗的空位上，从笔筒里拿了一只黑色签字笔，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开始静心答题。何许芳紧握着手，不安的站在一旁。 　　这时候考试早已结束，考场出来的学生叽叽喳喳的从窗外走过，有的还围在外面观望。沈如天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古燕和秦美挽着徐娜在操场上有说有笑的走。她分心若有思想的样子，在其他老师眼里看来就是为难，犹豫。张主任徐徐喝了一口茶，冷笑一声。何许芳手心都攥出了汗，“沈如天，你想什么呢？快做题。” 　　沈如天这才回过神继续答题，这次专注而认真，没再走神。 　　一个多小时之后，沈如天放下笔，“好了。” 　　张主任先一步扯过试卷，拿在手里看了看，又翻过来看作文。等他看完，把试卷一折，折成方块，塞在口袋里。瞟一眼何许芳，对沈如天说：“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讲。” 　　“主任……”何许芳拉住沈如天，不让她去。 　　张主任回头眼一瞪，“怎么，怕我吃了她？” 　　“没事，何老师。”沈如天还是跟过去了。 　　走到校门口的大松树下，停车棚旁边，张主任转身，清了清喉咙。 　　“这个……我看得出，你是个有前途的孩子。”张主任背着手走了两步，“你看这样，我呢，这次就算了，好吧？” 　　沈如天没说话。 　　“行，就这样！你回去吧，当什么事都没有，啊？”张主任笑得脸上皮都皱一块，层层叠叠。 　　“我没作弊？” 　　“对，你没作弊！” 　　“就这样算了？” 　　“是，就这样算了！” 　　“这……” 　　“怎么？” 　　沈如天沉默一阵，心中有了个主意，“也不是不行……能帮我一事吗？”张主任不想她把事情闹大，打算私下了结，但一听她要提条件，脸一板，“什么事？”沈如天看看四周，走近低声跟他说了。张主任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因为这事，沈如天没赶上午饭。古燕在后面听魏延说笑话，笑得花枝乱颤，不时还故意去瞥一眼沈如天，满脸得意。秦美在帮徐娜修指甲，见沈如天进来，大声说：“哎呦，今天吃得好撑啊！怎么办呢？” 　　沈如天不动声色，这时候她们肯定以为她已经被认定成作弊，零分处理了。但其实真正的好戏还没上场……她找了找，身上还有几块钱，准备去小店买袋泡面。 　　刚要出去，就遇见了来找她的何许芳。知道她没吃饭，带她去教师食堂吃。一路上问了沈如天许多，等终于问到张主任的事，沈如天笑笑，“都是误会。没关系，何老师你别生气了！”何许芳也只好叹气，“唉，谁让他是主任呢……” 　　 　　☆、第十七章 　　等吃完饭回来，沈如天没直接回教室。她先到水池边洗了把脸，之后又跳到操场沙地上，蹭了蹭膝盖，蹭得足够脏了才站起来拍了拍。路过的低年级学生都在笑她，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沈如天一边走一边揉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谁是徐娜？楼下有人找你！”一个小男孩扒在教室门口问。看样子应该是初一的。 　　“我是。谁找我？”徐娜刚过去，他就跑了。她觉得奇怪，站在楼上往底下望了望，没见到有什么人。顺着楼梯下去，一转弯就碰到了沈如天。 　　沈如天瘸着腿，手扶在墙上，一拐一拐的上来。徐娜咬着嘴唇，没说话。沈如天也不去看她，低头吸了吸气，眼睛红红的。 　　她左腿一软摔坐在台阶上。 　　“哎？”徐娜叫了一声。 　　沈如天死死皱着眉头，半天不出声，像是在隐忍着巨大的痛苦。她手上暗暗使劲，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憋住笑意，同时眼里努力泛出泪花。 　　徐娜看着她，紧紧攥了攥手，犹豫了下，一转身还是上楼走了。 　　“嘶……啊……”沈如天假装很疼的抱着膝盖喊，心想不会真的就这么失败了吧？过了一会儿，徐娜还是没回来。沈如天坐在台阶上，继续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楼道口的冷风不住的往沈如天脖子里钻。她站起来，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刚才那一摔，没控制好力道，确实有些疼，再加上坐了这么久，腿也麻了，沈如天扶着墙，慢慢挪上楼。 　　转弯的时候她头一低，看见自己鞋带开了，蹲下来准备系好。结果刚蹲下身就被一双手叉住两腋扶起来。沈如天心中一乐，果然是徐娜。原来她刚才没走，一直躲在这里偷偷观望。 　　徐娜板着脸，“走吧！”然后就扶着沈如天，几步带上楼去。快到门口了才撒手。沈如天美滋滋的跟着进去，悄悄瞄了眼古燕和秦美的位置。她们已经午睡了。 　　下午考三门，最先是数学。其他人陆续都去考场准备考试了，只有沈如天趴在桌上不动，好像考试跟她没什么关系。 　　“走啊？”古燕搭着徐娜的肩膀，向秦美使眼色。秦美立即领会，走到沈如天面前，“哎，沈如天，你怎么啦？怎么不去考试？” 　　沈如天没反应。 　　秦美过去推推她，“哟，你怎么哭啦？”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秦美和古燕脸上都在笑意。沈如天把脸埋在臂弯里，抽了口气，肩膀抖了两下，好像真的在哭。秦美还要逗她，拿手去拨弄她的头，想让沈如天抬起脸，给她们看看她的狼狈样。 　　“听说有人作弊被抓到了哦？”古燕幸灾乐祸的笑着说。 　　“是吗？谁啊？”秦美搭腔。 　　“这个，好像沈如天知道的比较清楚，你问问她？”古燕歪着头，眉毛挑得高高的。 　　“真的……”秦美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娜吼了声：“行了！你们有完没完？” 　　古燕脸色一变，冷冰冰的盯着徐娜。 　　“考试快到了……”徐娜气势立即弱了几分，她不想被误解成她是在帮沈如天。 　　“是啊！我们不像某人连参加考试的资格都没有，作弊考零分在这哭。那我们走吧。”古燕转身对徐娜说：“还不快走？”徐娜看了眼沈如天，还是跟她们出去了。 　　等人全部走光后，沈如天拿了一支水笔，走到临时为她添加的考试座位上开始答卷。三门考完后她提前交卷，拿着书包溜到楼下。等古燕她们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沈如天一副被赶出来没处可去在外面溜达的样子。 　　“看来这次你又要超常发挥啦？上次考第几来着……哎呦，我记不清了，不过这次应该是全年级第一，倒数第一！哼哼。”古燕一张嘴毒得很。得罪她的人，她绝不会轻易放过。 　　沈如天低头抹抹眼睛，抱着书包就哭着跑了…… 　　第二天的英语考试也是如此。沈如天考完了就在外面等她们。古燕对她冷嘲热讽，她不辩解也不对吵，由着被她欺负。徐娜看她的眼神也一天天软下来。 　　“沈如天，走，我陪你去打篮球！”考试结束，提前放学。吴易超又拿着他的篮球来找沈如天玩。 　　徐娜赶紧收拾东西，好像很不愿意看见他来沈如天。 　　“徐娜，你也去吧？”沈如天可怜兮兮的拽住徐娜的袖子，“你不去，我也不去。” 　　“我……”徐娜心里不舒服，不想去。 　　吴易超一听，立刻也笑着说：“一起去吧？人多热闹些！嘿嘿。” 　　徐娜耳朵一热，顿时整个人说不出话，只好点点头。 　　“加我一个怎么样？”顾南韵把耳机一摘，站起来说。 　　“呃……”吴易超眉头一皱。 　　“好啊好啊！”沈如天很开心的欢迎。 　　其实他们几个人根本打不起来球，凑不成一个队，但本来也不是比赛，相互闹闹玩玩就差不多了。吴易超一个劲想往沈如天身边去，教她投篮。可沈如天总是拿到球之后就让徐娜来投，然后叫吴易超去教徐娜怎么投。 　　“不如我们分成两组，看哪组投的多？我和顾南韵一组！”沈如天不给他们讨论的机会，就先自己决定了。 　　“凭什么呀？为什么你跟他一组，不是跟我？”吴易超有些生气。徐娜在一旁脸色尴尬。 　　“轮流来，你赢了，随你选。”顾南韵看了眼沈如天。沈如天反而不太好意思和他对视。 　　“好，谁怕谁，来！” 　　吴易超握起拳头，对徐娜说：“加油！”徐娜立即跟他碰了下拳，笑得很开心。 　　“开始！”顾南韵话音刚落，就冲上去抢球。沈如天跟在他后面，盯的很紧，不过她盯的不是球，而是徐娜。 　　徐娜平时体力特别好，但这个时候和普通的弱小女生没什么不同，也是一边笑一边跟在吴易超旁边，帮不上什么忙。 　　“耶！”沈如天跳起来欢呼，第一球是顾南韵投进的！ 　　“再来！”吴易超不甘示弱，以更迅猛的姿态去夺球。顾南韵几个闪躲之后，还是被他强行抢下球。他一跃而起，漂亮投篮。 　　“好……”徐娜开心的跳了几下，但吴易超一转身过来，她又立刻没声了。 　　“哈哈，我厉害吧？我们一起打败他们！”吴易超跟徐娜相互击掌，十分有斗志。 　　“嗯！”徐娜笑得甜甜的，脸颊微红。 　　几场下来，还是吴易超跟徐娜这对体力占优势的组赢了，七比三，完全胜利。沈如天假装很可惜的叹气，“还是你们赢了……”顾南韵轻拍她肩膀，“继续努力。”要说四个人里面谁球技最差，肯定是沈如天。结果这比赛是她提的，反而她最不上心，可以算是一直在给顾南韵帮倒忙。 　　放学后，沈如天故意拖了拖，走得慢吞吞，她在等徐娜。站在车站牌下面，徐娜有意朝沈如天望了几眼，一点点向她移过去。沈如天眨眨眼，没说话。 　　她们俩就这样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你看我，我不看你，你不看我，我就看你的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车来，两个人坐在一块，才开始找话说。 　　“喂？”徐娜声音很小。 　　“啊？”沈如天很惊讶的回头。 　　“嗯……” 　　“什么？” 　　徐娜还是说不出口，挠了挠头，咬着嘴唇，“那个，我们……呃……”沈如天看着她，很期待她先说出那句话。 　　车开过了几站，徐娜又开口：“嗯……要不，我们……”沈如天很耐心的等着，“什么呀？”徐娜手心攥得紧紧的，侧着身子，“要不，我们和好吧？” 　　沈如天没答话，静静地看着她。 　　徐娜有些失望，“怎么，不愿意吗……？” 　　人慢慢少了，车里渐渐安静下来。沈如天梗咽道：“好啊。”她愿意挽留，也愿意再相信她一次。 　　过了几天，期中考试的结果出来。顾南韵又是第一。 　　“这次的第二名跟上次是同一名，但在年纪排名又有进步，她就是沈如天！”班主任带头鼓掌，底下一片掌声。 　　徐娜早在私下听沈如天说过这事了，并不诧异。后面的古燕跟秦美却立即变了脸，她们都亲眼看见沈如天没去参加考试，而且古燕跟她还是一个考场。 　　“恭喜。”顾南韵说。 　　沈如天羞涩一笑，“哪里哪里，同喜同喜！” 　　“古燕，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班主任继续说。 　　秦美丢了个纸条问古燕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古燕没好气的揉碎踩在地下，“我怎么知道！” 　　下课铃响后，班主任向古燕一招手。古燕跟去。 　　秦美把徐娜拽到外面，问她怎么回事。徐娜摇了摇头，没告诉她。 　　“奇了怪了，她明明没去考试怎么……怎么就……？”秦美想不通。 　　“嗯，好像是她跟校长有点什么关系。”徐娜故意骗她。因为古燕最喜欢攀关系，最怕得罪那些有关系的人。 　　果然秦美吓一跳的样子，“真的假的？” 　　后面一堂课古燕没回来上。谁也不知道她去办公室干嘛了。第三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才见她在门口喊了声“报告”走进来。她走到沈如天座位旁边，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充满敌意。 　　坐在座位上，古燕低低说了一句：“你等着……” 　　 　　☆、第十八章 　　下个月要进行全校创意广播操比赛。所谓创意广播操，就是在原来广播操的基础上加入一些舞蹈动作。一班的班主任因为是新来的老师，对班级的荣誉和老师之间的评比很在意，所以对这件事特别上心，一有空就带他们去台球室练习。 　　台球室在平时根本用不着，积了很厚的灰。一班的学生简单打扫后，把桌椅台桌都归到最后靠墙，留出一片空地来练舞。 　　跟英语老师借来平时放英语听力用的黑色大收音机，换上磁带，一遍遍不停的放歌。大家都按着音乐的节奏来跳。 　　“现在我们分成两个圈，来，分成两组。”舞蹈的动作一般都是体育老师给出建议，然后班主任再修改添删。 　　一班的女生比男生多，要分组，肯定有一组是男女混搭。 　　沈如天悄悄跟着顾南韵，他去哪组她就跟着过去，顺带拉着徐娜一起过去。因为她知道接下来老师会安排男女生牵手，所以她要找机会站顾南韵旁边。 　　“牵起来，手牵起来啊！”班主任一边拍掌一边说。 　　底下人一时都不好意思的笑了。尤其是男女生这组，你看我，我看你，好像谁也不愿意主动伸手去牵对方。有的男生看女生不好意思，自己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把校服袖子往外拽，盖住手掌，隔着校服去拉她们的手。 　　顾南韵和沈如天很自然的牵起了手。在顾南韵手刚抬起来要牵她的时候，她就伸手握住了。其实感受到的只有一种陌生的温度，没什么特殊的触感，但因为是自己喜欢的人的手，而心情特别不一样。 　　舞蹈动作往往要调整很多次才能完全确定下来，试了几次之后，文艺委员和班主任又提出以两人一组的模式来跳。这倒是沈如天没想到的，也许是她忘了，也许又是新发生的事。 　　“我们一组……呃？” 　　沈如天冲徐娜“嘘”了下，向顾南韵指指。徐娜无奈，小声嘀咕，“重色轻友……”沈如天瞥她一眼，酸溜溜的说：“你不也是？”徐娜头一扭，没理她。 　　“咳咳，找你女朋友去！”沈如天把韩愈推开，冲他使眼色。韩愈笑了笑，真去找别人了。沈如天摸摸头发，“哎？你也没搭档？我们一组怎么样？”顾南韵点点头。 　　徐娜正发愁和谁搭档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下，回头一看，竟然是吴易超。 　　“嘿，我们一组吧？”吴易超笑起来总是充满阳光的味道。 　　“啊？哦……”徐娜头一低，脸上热热的。 　　沈如天看着他们俩，也忍不住露出笑容。其实在刚才找韩愈之前，他就拜托过吴易超了，让他去找徐娜做搭档…… 　　“在笑什么？”顾南韵问她。 　　“没什么！”沈如天笑得更甜。这个年纪的她才不怕笑出小细纹什么的，要笑就笑得灿灿烂烂！ 　　搭档们面对面牵手。沈如天越是害羞，越喜欢笑，笑得满脸通红。她要用自己的右脚去碰顾南韵的左脚，左脚去碰顾南韵的右脚，然后重复这两个动作。虽然很简单，但沈如天对着自己喜欢的人，还是紧张的做错了。 　　顾南韵很耐心的一遍遍陪她练，“对，左边，右边，很好……” 　　这让沈如天觉得这简直是自己犯的最好的错误！ 　　另一边最具运动细胞的吴易超和徐娜仅仅一遍就过了，非常有默契。他们算是班里最先学会动作和做的最标准漂亮的一组。 　　“你跳得真好！”吴易超对徐娜说。 　　“你也是。”徐娜还是不怎么敢直视他。 　　“下课去打球怎么样？”吴易超手搭在徐娜肩上，神情很自然的问。 　　徐娜整个人僵了下，心里一阵紧张欢喜，但又觉得这样不太好，往旁边移开几步，“啊，好啊。” 　　“真的？我等你！”吴易超说完就去看沈如天他们跳舞。 　　“嗯。”徐娜撩起耳边的碎发，看着自己的鞋。 　　沈如天这个时候特别庆幸自己不爱出汗，不然现在她肯定满头大汗。顾南韵越是耐心，她越是不好意思，尤其是跳的人越来越少，他们都在围观她和顾南韵。只要是和体育有关的项目，跑步，打羽毛球，做操，跳舞，她肯定都是倒数。 　　最后一遍，终于把几个交替转圈拍掌的动作配合上了，沈如天松了一口气，后背出了不少冷汗。她最担心的还是顾南韵会不会嫌她太笨…… 　　秦美和古燕一组，练习几遍后就靠在一边看沈如天跳。 　　近来学生间流行编塑料星星，秦美随手带着几个折了差不多的塑料星星，一有空就拿起来编。这种塑料星星用各种颜色不同的塑料吸管捏扁折弯编绕成星星状，越细长的吸管编的星星越大越厚实，最后装在透明的玻璃瓶或者塑料瓶做装饰用。有时也会在星星里塞纸条，给拆开的人一个惊喜或感动。 　　“燕子，班主任找你什么事啊？”秦美编星星纯粹就是无聊，看别人编她也编。而且学不会或者懒得编的人都会羡慕她，求她送几个玩玩。 　　“没事。”古燕的眼睛很漂亮，但当她不高兴死死盯着人的时候就会变成死鱼眼。她现在就用死鱼眼盯着沈如天她们。 　　秦美特别瘦，手肘的骨头很突出，她往古燕身上捣了捣，古燕立即皱眉挡开。 　　“疼不疼啊！”古燕把她往外面推，不让她挨着自己。 　　“哎呀，行了行了。到底什么事，你告诉我嘛……”秦美开始撒娇。女生之间也会不自觉的撒娇，但一般自己不知道。 　　古燕冷着脸夺过她手里刚编好的星星，一点一点粗暴的拆开，用指甲把吸管从头到尾掐了一遍，绕在手指上，拧成圈，最后丢在脚底碾。秦美看着有些心疼，但没说什么。古燕弄完又去掏她口袋。秦美笑着躲开，坚决不给。 　　“你给不给？给不给！”古燕看起来柔柔弱弱，但动起手来，没几个女生能赢她。秦美被她狠掐了几下腰，不得不求饶，给了她一把塑料星星。 　　“哼，看你给不给！” 　　拿到手之后，古燕扬手就抛到了窗外，踮脚看星星随风飞去，飘落。 　　古燕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一个人，她爸。班主任请来她爸妈，反映古燕有早恋的问题。这事班里的女生没几个不知道，但有胆子告到班主任那去的，古燕猜都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沈如天。 　　练习完之后，沈如天回教室，徐娜却和她挥手说要去跟吴易超打篮球。 　　沈如天张了张嘴，惊讶之余又替她开心，毕竟她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吴易超的注意力正在慢慢向徐娜转移。虽然以后可能还是会相忘于江湖，但至少曾经拥有过，没有遗憾。她对顾南韵也是这种心情，不求天长地久，只愿不悔不怨，爱过就好。 　　“顾南韵，我很想了解你。”沈如天在心底说。喜欢是一种很朦胧的感觉，有时只比好感多一点点，但不是爱。她喜欢他这么久，但从不了解真正的他，连普通朋友的了解都没有。也许正是不了解才会有想象，才会念念不忘。 　　天很蓝，白云美得不真实。沈如天磨蹭了很久，她一直在等顾南韵。一起跳过舞后，他们之间似乎又接近了一点点，与之前不一样了。 　　她初二这年，正好刚刚举办过奥运会。但差了一个多月，她没能再看一次直播。首都离他们这有点远，况且他们自己本身没钱去。但暑假的时候，顾南韵去过，还写了一篇作文交上去，贴在黑板旁边供欣赏。沈如天站在这张作文面前，仔细研究上面的字迹。 　　“不走吗？”顾南韵交完作业回来时，教室里只剩沈如天一个人。 　　“走啊！你呢？”沈如天顺口加上一句，“一起走？” 　　顾南韵收着自己的东西，好像没听见她说的话，过了会儿见沈如天还看着自己才想起来她说什么，“嗯？不用了。” 　　“哦。”既然他说不用，沈如天也不能强求，她脸皮还没那么厚。 　　到楼下，沈如天两手放在校服外套口袋里，看着徐娜和吴易超投篮。吴易超很快也向沈如天望过来，招呼她一起玩。沈如天摇摇头，她注意到徐娜脸上一下没了笑，为了让她安心，沈如天还是决定不打扰他们了。 　　奇怪的是吴易超这次没去拦她，而是冲徐娜耸耸肩，“我们继续打吧！”徐娜突然有些受宠若惊，她完全没想到吴易超会这样。 　　天迅速的黑了，路灯璀璨的亮起来，一盏接一盏，连绵成一条路。公交车时早时晚，慢的时候，甚至要等将近一小时，等得人越来越焦急。沈如天倒不急，她已经习惯这种等待，该来的总会来，急也没有用。 　　像这次她利用张主任调座位考试，搬出古燕家长，反掰了古燕一回，其实也不是她本意。古燕本身人不是很坏，但性格有些问题。她次次针对她看不过眼的人，沈如天不能让她次次得手，总要给她点教训。这次也是她意料之外的结果。 　　“唉……”沈如天叹了叹气，跺跺冰冷的脚。虽然赢了古燕一回，但很难保证她不会想其他办法报复回来。冤冤相报何时了，总不是个事。 　　 　　☆、第十九章 　　沈如天没想到，古燕的报复来得这么快。 　　“别跑！沈如天！” 　　距离学校只有三百米远的小路上，四个穿着校服的女生疯狂的追着沈如天一个人。沈如天刚出校门不久，就被她们其中一个高个子女生一把揪住头发，拖进对面的巷子里。被揪住后，沈如天没反抗，看准时机，趁她们一时大意，拔腿就跑。 　　“叫你他妈给我站住，听见没有！”眼看高个女生很快就要追上来。 　　沈如天跑步一向不行，这时只能尽量跟她们绕弯，往那些犄角旮旯的地方钻。一路上推倒了不少东西来挡住后面追她的女生。 　　“站住！草，看我抓住不打死你！”四个女生里最矮的那个女生说。她跑的算是最慢的，但看起来最凶，说话时咬牙切齿，五官都拧在一块。 　　巷子里没什么人家，有带小孩的妇女看见她们，连忙就让开了。 　　这时刚刚放学，天还没黑透，沈如天一边急着想办法躲开她们，一边又担心自己迷路。沿着一条白墙跑到筋疲力尽的时候，一转弯，沈如天身子一矮，脚踩空，从坡上滑了下去。幸好她人小体轻，所以没完全滑掉进河里。四个女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如天焦急之中顺着左边望到桥底有一块水泥台子。她抓着几棵野生的藤草，快速摸爬了过去。 　　“人呢？”高个女生站在桥上，向四周望，却找不到一点人影。 　　“找找看！”矮个女生扶着墙直咳嗽。 　　沈如天跑得心口发疼，大口大口的喘气。桥底的回音特别大，一点点声响都会被扩大。高个女生停住脚，抬手，示意她们安静。 　　“等等，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她往河边又走近了几步。 　　沈如天往里小心地挪了一步，同时用手紧紧捂住口鼻，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 　　这时水面“咕咚”一声，一条白鲢鱼从水中跃起，溅起一阵水花。 　　“你看那是不是有个人？”矮个女生突然指着不远处说。 　　“走，去看看！”高个女生回头望了眼水面，带着其余三个跑开了。 　　沈如天慢慢蹲下来，从桥洞底下探出头来。她从水泥台跳到河岸上，抓着碎石和藤草使劲往上爬，膝盖和手肘都染上了泥。今天放学她就比徐娜早走一步，现在根本没人知道她的处境，也没人会来帮她。 　　好不容易爬到桥上，沈如天已经没有力气了。她这时又累又害怕，腹中空空，体力不足。她一边勉强按着左腹部快走，一边想要是这个时候有手机该多好。但是这几个女生到底是不是古燕找来修理她的？ 　　身后传来一声口哨，沈如天没敢回头看，直接往前跑，她要跑到学校的马路上。四个女生见她不回头，也立马追了上去。矮个女生捡起路边的石头块就朝沈如天扔。 　　“草，还跑！” 　　沈如天已经完全没力气了，她越跑越慢，越跑越慢，两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一步都非常艰难。她腿一软，干脆坐在地上等她们过来。 　　高个女生最先跑到，她缓了几口气，就直起腰朝沈如天走过去，拽住她的校服领子。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其余三个女生也过来了。 　　矮个女生上去冲着沈如天的头用力推了一把，恶狠狠的说：“你他妈耳聋是不是？叫你不要跑听不见啊！” 　　沈如天本来就跑得头晕，被她这一推，整个人更难受，眼前直冒金星。 　　“老大，怎么收拾她？”里面一个比较胖的女生问高个女生。 　　“能怎么办，你们想怎么收拾这臭丫头……”她话没说完，就听见“呕……”的一声。沈如天趴在地上吐了。高个女生立即松开手向后退。 　　因为没吃东西，沈如天吐出来的都是酸水和吐沫。吐完之后，沈如天反而觉得头脑清楚了许多。她忽然想出一个主意，用手捂着左腹部，眉头紧皱，小声说：“我……我有急性肠炎……” 　　四个女生相互看了看。 　　其中最黑的那个女生说：“急性肠炎会死人的……” 　　“草，真的假的？”矮个女生瞪着沈如天，有些害怕了。 　　胖女生默默绕开，“你们送她去医院吧……我，我有事先走了！” 　　“喂！回来！”矮个女生急得直跳脚，她现在气的牙痒痒，但又不敢真的动手去打沈如天。这个时候，高个女生冲她们俩摇了摇手，“走！不管她了。” 　　沈如天趴在地上，向她们伸出手，“救，救救我……” 　　“走，快走……”三个女生追上前面一个胖女生消失在夜色中。 　　周围都是菜地，静悄悄，断断续续有虫声从草丛间传出。离沈如天不远，就有一座废弃工厂，不时有黑影掠过。这个时候，沈如天怕的不是那四个女生回头来找她，而是夜路上的陌生人。她爬起来，硬撑着，一步一步往四个女生离开的方向挪。 　　寒风扑面，草木飘摇。沈如天的每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任何一点细碎的响动都能令她吓一跳。走到刚才躲避的桥上，沈如天不禁往河面望了一眼。浑浊的河水在暗夜里流动，两边的河岸都被冲刷的发黑发绿。这样的河里，怎么会突然跳出一条白鲢鱼呢？ 　　从白墙后面拐弯过来，沈如天撞上了一个人。是个比她高大半截的男人。他神情不安，撞见沈如天后，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遍，似乎不急着走开。 　　沈如天这个时候既没有力气逃跑，也打不过一个男人。她瞄了眼这个男人的脸，就向旁边望。 　　“小姑娘，一个人在这干嘛呢？” 　　“等人。” 　　“等谁呀？” 　　“我爸还有我哥。” 　　“哦……” 　　男人错开两步，还是回头看着她，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话。沈如天没看他，忽然目视前方，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往白墙那边跑了过去，临走低声说了声：“来了！” 　　沈如天这个时候顾不上腿疼还是腿麻，她一边跑一边冲前面摇手，喊：“哥！爸！”她一直跑一直跑，根本不敢回头看一眼。 　　终于跑到巷子口有亮光的地方，沈如天才慢慢停了下来，扶着墙走到马路上。过了马路，到对面的小店里，沈如天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这时她才完全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靠在小店的玻璃柜台上休息。 　　沈如天老爸自己有摩托车，大概二十来分钟就开到了。 　　“怎么回事啊？你妈在家都急死了，啊，这么久怎么不回去？遇到什么事啦？” 　　沈如天实在没力气说话，头晕，摆摆手，跨上了摩托后座。就在她坐稳要离开的时候，一辆公交车的车灯照亮了巷子口，她看到刚才那个撞见的男人就站在马路对面，阴笑着盯着沈如天。沈如天后背一凉，立即转过头，不去看他。 　　“爸，快走。” 　　这件事沈如天照实跟她爸妈说了，因为她觉得说真话比说假话要简单有用的多，尤其是在她也不确定该怎么办的时候。沈妈怒气冲冲，恨不得当场就找那四个女生质问一通，顺便问候一下她们的父母和祖宗。 　　沈爸比较理智，问：“你是不是在学校得罪什么人了？不然人家无缘无故干嘛要打你？” 　　“没，没有吧……”沈如天眨眨眼，没说实话。她要是现在说了“可能是古燕”这种话，她妈明天就能把古燕父母约出来吵架。 　　到时候古燕抵死不承认，沈如天又没证据，不是白给人看热闹吗？ 　　在沈如天的回忆里，本来是没有这件事的。照她了解，古燕虽然脾气坏，但不敢真做什么出格的事。但如果这四个女生不是她叫来教训自己的，又会是谁呢？ 　　沈如天想了一晚上，还是有些后怕。躲得了这一次，谁知道有没有下一次……第二天早上她就把这事告诉了徐娜，约定以后放学一定一起走，不单独行动。另外，沈如天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使坏。 　　“你打算怎么办？”徐娜问。 　　沈如天想先报告给班主任，再私下自己去查问，但她担心班主任这边会先走漏风声。 　　“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现在已经对学校附近的那条巷子有了些心理阴影，甚至担心昨天撞见的男人再来找她。要真的是古燕唆使人做的……沈如天握紧拳头，“绝对不能原谅！” 　　与此同时，班里已经开始筹备元旦晚会的节目。主持人有一男一女，男的已经定下是顾南韵，女的还没决定。文艺委员也是个男的，主要负责安排找人排节目单。 　　秦美最喜欢凑这种热闹，看班花柳轻轻跳舞，自己也开始拉人陪她跳舞。文艺委员嫌她不够专业，不同意。秦美只好去求柳轻轻，让柳轻轻带她们跳。柳轻轻人如其名，长身软腰，轻声慢语，左不过秦美的软磨硬泡，终于答应教她们跳舞。 　　“燕子，你也参加吧！”秦美要拉拢几个女生跟她一起参加。像古燕这种长得比较漂亮的女生能来参加的话，文艺委员肯定不忍心再刷掉她们的节目。 　　古燕没说话，拿眼斜瞧着秦美和柳轻轻。之所以大家认为柳轻轻是班花，而古燕不是，一是因为柳轻轻更温柔甜美，二是因为柳轻轻是真的柔柔弱弱，三是柳轻轻皮肤也好家境也好，有钱打扮自己。在物质条件方面，古燕不自觉就会露出自卑来。 　　 　　☆、第二十章 　　换做是别人，古燕可能早就想办法收拾收拾了，但柳轻轻不行。柳轻轻身体不好，她妈曾经为了给她送补药，带了十几盒保健品到学校找她，被人围观。可她还是热爱舞蹈，还是坚持要跳，即使明天死了，今天也要继续跳。 　　况且柳轻轻的“哥哥”没人敢得罪。是高校男生。据说打架很猛。 　　秦美知道古燕爱面子，光说一遍是请不动她的，“燕子……来嘛，一起嘛……”于是古燕就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说：“那好吧。” 　　沈如天原先以为那四个女生是初三的学生，但结果发现她们四个并不都是一个班的。只有高个女生一个人是初三四班的，其余三个都在初二二班。而古燕喜欢的陈奚阳就是二班的班长。 　　“你怎么了？” 　　沈如天腰酸腿疼的样子，实在让人很难不去注意。顾南韵坐在她旁边，看了半天，终于问了一句。 　　“没什么……” 　　“要紧吗？” 　　“不，不，没事。” 　　在这种时候，沈如天往往会逞一下强。真正关心的人会坚持到底，否则不必勉强麻烦。 　　顾南韵看着她，眼神很温柔，但当沈如天回头看他的时候，他又会假装漫不经心的转开脸。 　　文艺委员来找顾南韵确定主持搭档的事，让他赶快从他为他在班里找的几个女生人选当中选择一个。 　　沈如天歪在桌子上，竖着耳朵听，同时也悄悄瞄着顾南韵的神色，看他会不会在念到哪个女生名字的时候会不会有特别的表现。 　　“你想来主持吗？”顾南韵对她说。 　　“啊……我？”沈如天非常诧异。 　　“嗯，怎么样，有兴趣吗？”顾南韵只扫了手上的名单一眼，似乎不太满意，反倒很热情的邀请沈如天来参加。 　　“我，我没主持过……”沈如天明明想过这事，她确实很想跟顾南韵站在一起主持晚会，但不知道为什么机会真的来了，她自己却又退缩了。 　　“没关系，一开始都没有经验。我相信你可以。”顾南韵总是很耐心。 　　沈如天对于他，实在没法拒绝，羞涩地点点头，“嗯！” 　　文艺委员抽回名单，笑嘻嘻的冲顾南韵眨眼，嘴里不停：“哎呦哎呦~” 　　眼前这一幕，让沈如天忽然有了种好像被宠爱着的错觉……但即使是错觉，也错得令人甜蜜。她有种冲动，想告白的冲动。 　　她回到这里，其实只为了向他，向这段时光说一句：“其实我曾真心的喜欢过你，希望能传达给你，我的这份心意。别无所求。”但活着总不会那么简单纯粹，太多的事情扰乱她的心思和步伐，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在她原本的那段时光里，她只记得午后从窗外梧桐树叶后穿射的阳光，温暖她的眼眸她的发，仿佛尘世安好，岁月无声。她喜欢的他，抬头就能望见。 　　那个时候的他们，虽然看不清未来的路，时时感到迷茫，却也没有虚度年华的悔恨，没有为未来打拼的压力和不甘，没有那么多忧愁烦恼。 　　“徐娜，我好想哭。” 　　“怎么了？” 　　沈如天还没回话，徐娜就被吴易超叫走打球去了。沈如天翻个白眼，很想在地上滚三圈，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不重色轻友的朋友？ 　　“我们去排练一下吧。” 　　还好，这个时候还有顾南韵在她身边。 　　沈如天的心情正如小雨转晴，瞬间明媚起来了，跳起来说：“好哒！”然后龇牙咧嘴的扶着腰……一时太开心忘记自己不能乱动了。 　　跟顾南韵牵手的次数越来越多，沈如天渐渐不那么害羞了。当他们四目相对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发芽…… 　　创意广播操比赛这天天气特别冷，已是深秋的尾声。但一旦上场，每个人都是热血澎湃的，感觉不到一丝寒冷。为了统一美观，班主任特地买了白手套让他们戴上。 　　隔着丝质的白手套，沈如天依然能感受到由顾南韵手心传来的温度。他明朗的眉目，清澈的眼神，在她心里荡起一层一层的涟漪。这么多年，她还是最喜欢他。 　　“放学来我家？”比赛结束后，顾南韵对沈如天说。 　　“啊？哦！好。”沈如天情不自禁的笑了。 　　这次沈如天把徐娜也一起带去了。令人意外的是，相比较对于沈如天的冷漠，楚雨更喜欢徐娜，因为徐娜比较擅长打游戏。沈如天跟顾南韵对完了主持稿之后，就有点摸头不知道该不该走了。 　　幸好这时，顾南韵拿出羽毛球拍，提出跟她打羽毛球的建议。但是天黑得很快，沈如天的球技又实在很差，大部分时间都在捡球和发球……打了十几分钟，沈如天就羞愧的自己喊停了。 　　“没关系，打得很好。”顾南韵笑着把羽毛球捡起来。 　　沈如天吐吐舌头，把舌头递给他。顾南韵接过来装进袋子里。 　　“明天还来吗？” 　　“呃……好啊！” 　　沈如天觉得最近的月亮特别美。 　　“徐娜，走了！”沈如天跑上去。 　　“不行不行！”楚雨拽着徐娜的衣服袖子，说什么也不让她就这么走了。徐娜只好让沈如天等着，自己再陪他玩一局。可是楚雨玩的这个游戏，是升级游戏，一级一级又一级，没完没了。 　　“行了，你这样，下次她们都不敢来了。”顾南韵趁他们正好结束一级的时候按了暂定键。 　　“不行，我不要！不准走！陪我玩！”楚雨大喊大叫，气的直踹桌子腿。 　　“我下次再来好不好，嗯？”徐娜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受欢迎。 　　“滚！走了就别来了！快走啊！”楚雨冲她一点不客气的吼。 　　沈如天拉着徐娜，“我们走吧。” 　　等她们到了楼下，又听见楚雨在楼上恶狠狠的问：“下次什么时候过来啊？” 　　徐娜看看沈如天，愣愣的说：“明天……？” 　　楚雨哼了声，甩头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徐娜一直笑的很开心。沈如天却高兴不起来。虽然她找过薛紫，让她跟陈奚阳说说不要让那几个女生被古燕利用来找她的麻烦，但她还是经常能看见高个女生在她周围转悠。古燕也还是时不时来挑拨她和徐娜的友情。 　　“你怎么啦？脸色这么不好。”徐娜问。 　　沈如天叹了口气，“天这么黑，你怎么知道我什么脸色？” 　　徐娜笑了，“因为我眼神好呗！” 　　“哈哈！”沈如天假笑两声，“一点都不好笑。” 　　“到底怎么了？我看你这学期开始就整天好多心事的样子，就像……就像……”徐娜摸着下巴在想怎么形容。 　　“像什么？”沈如天心想这么久才发现吗？ 　　“就是沧桑了很多，总之，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啦！你说，你发生了什么事吧？” 　　“你不也是变了很多……”沈如天始终还是存着一个疙瘩。 　　“我变什么了？我哪里变了？”徐娜说着也有些心虚。 　　沈如天话到嘴边，咽回去了，拽拽的踢踢脚，“不想说。” 　　“不说算了！好心拿当驴肝肺。”徐娜其实挺怕她说的，不说正好。有些事心知肚明，还是不要点破的好。 　　月色如水，寒星数颗。两个人揣着心事，走在夜路上。 　　“你跟顾南韵到底怎么样了？有进展没有？”徐娜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有。我觉得我一点都不了解他。”沈如天深呼吸一口气，一股凉气进到肺里，都是冷空气。 　　“不了解就多了解呗，怎么啦？你想放弃了？” 　　沈如天擦擦眼角，“也不是。” 　　“不是就好。别让我瞧不起你，都坚持这么久了……”徐娜今天的话特别多。 　　沈如天忍不住笑了下，“你这么着急干嘛？想把我嫁出去啊？”长大以后没少人催她赶紧找对象结婚，以至于现在一听到这个话题就敏感。 　　“嘿，你个白眼狼，谁说你就嫁给顾南韵了？你肯嫁，人家肯娶吗？真是！”徐娜说着就开始摸额头，声音有点哑。 　　沈如天听出来了，“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徐娜摇摇头，“我……” 　　“嗯？”沈如天静静听着，停下脚步。 　　“我，我下学期可能……”徐娜看着地上，“可能要回老家了，以后你，你自己多照顾自己。我就帮不了你了，知道吧？” 　　沈如天看着她，说不出一个字。原来分离就在眼前，离她不远了。 　　在元旦来临之前，他们首先迎来的是圣诞。而在圣诞之前，有个特殊的小节日，光棍节。光棍节对于学生来说，并没有什么感觉，他们本来就应该是单身贵族。 　　但是班里有的男生开始躁动不安，显得异常的兴奋。 　　“铛铛铛！节日快乐！”吴易超突然出现在转角，手里拿着一个橘红色的礼品袋。 　　 　　☆、第二十一章 　　沈如天退后两步，看了眼徐娜。 　　“咦？你们不要吗？”吴易超打开袋子，从里面摸出两双手套。 　　“我们……？”沈如天有些意外，“为什么要送我们手套啊？” 　　徐娜也没想到吴易超送沈如天礼物居然也会连她一起送，但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快之色。 　　“收下吧！”吴易超笑着把东西放在她们桌上就跑开了。 　　两双手套一模一样，都是橘红色带白色圣诞树图案的毛线手套。沈如天摸摸头，“哎，怎么样，人家送东西了……”徐娜瞟她一眼，“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不是也收了吗？”沈如天坐在座位上，把书包拉链拉开。 　　“那他也只是想送给你，顺便给我带一个而已。”徐娜不咸不淡的说。 　　“你怎么知道是顺便给你的？说不定是顺便给我而特意给你的呢？” 　　徐娜翻个白眼，“得了吧！” 　　“不是吗？他之前怎么不顺便呢？对不对？”沈如天笑眯眯的，“所以至少说明，你们俩的感情有进步……” 　　徐娜没说话，好像也不是很高兴。 　　过了一个星期，徐娜带了条围巾来。她问过沈如天男孩子适合戴什么颜色的围巾，沈如天喜欢美术，审美更好一些。当时沈如天没多想，以为是他们家要批发围巾来卖，就跟她说了几种。徐娜从中选了一种，去买了毛线，自己织了一条。 　　“这个，送你。”徐娜塞到吴易超怀里就准备走，被他先一步拦住。 　　“谢谢。”他笑着说。 　　放学后，沈如天和徐娜一起去买圣诞卡片。沈如天主要是想送给顾南韵和徐娜，而徐娜主要是想送给吴易超和沈如天。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圣诞节，在此生之中。 　　这个时候还很流行纸质的卡片，有立体折叠的，也有一打开就发出音乐的。当然，有些心灵手巧的人也可以自己做。所谓礼轻情意重，满满的都是心意，买也买不来。 　　“哇，你的字也比以前好看多了。”徐娜写的一□□爬字，对沈如天潇洒有力的字迹有几分羡慕。在她看来，这学期的沈如天简直像开了挂一样的厉害。 　　“哈哈哈！哪里！多写写就好了。”沈如天以前也是一□□爬字，用老师的话来说就是屎壳郎沾点墨水在上面滚出来的都比她写的好看。但中考高考的奋斗，让她每天写大量的字，尤其是她后来选了文科，每张试卷都是密密麻麻的字。 　　沈如天记得他们班在圣诞节那天每个人都收到了一张卡片，是魏延送的。沈如天和徐娜收到的卡片写的都是同一句话，但她猜，古燕的可能会不一样。 　　如果没有人送自己卡片的话，不如给所有人都送一张吧……不过魏延的字真是太不认真了，感受不到什么诚意啊。沈如天把卡片放进桌洞里。 　　“这一年又要结束了啊……”徐娜在手心哈哈气捂住耳朵。 　　“嗯，有什么新年愿望吗？”沈如天的未来似乎一眼就可以望见，没有多少怀疑不安，不过是重走一遍前路。 　　“愿望？”徐娜转了转眼珠，“……你呢？” 　　“我……”沈如天小时候就有梦想，但尝过了为梦想奋斗的滋味，回头再看，好像也不是非要实现这个梦想不可。人生充满了无限可能，何必只执着于一点。 　　“希望你们都开心，以后都顺利。”沈如天笑笑。 　　“这也算愿望？”徐娜摇摇头，“我还以为你会说要跟顾南韵终成眷属呢！” 　　“那没错。”沈如天歪着头，“这是肯定的呀！怎么会是愿望呢？嗯，嗯嗯？”她得意的扭扭屁股，一脸欠揍样。 　　“小心我踹你啊……”徐娜抬脚作势要踹，沈如天赶紧闪开。 　　再有不到一年，她们就要分开了…… 　　顾南韵收到沈如天的卡片后，跟她说了谢谢，回赠给她一颗苹果，“祝你平安。”他的声音像温暖的泉水，笑容浅浅。 　　沈如天感觉一阵幸福，因为她是班里唯一收到顾南韵的女生。这颗苹果被她捂得热乎乎的，抱在怀里，怎么都不舍得吃。徐娜笑她“像个孵鸡蛋的小母鸡”！ 　　元旦晚会，沈如天特地从影楼租了一条裙子。 　　柳轻轻擅长做发型，给她们参加晚会的女孩子每个人都重扎了头发。轮到沈如天，给她盘了发，用夹子把头发末梢烫弯了，盘在头顶，最后还撒了些亮粉。 　　沈如天租的是一套白纱裙，裙子下摆有些蓬，缀着塑料珍珠和碎花。下面配了双白色带刺绣暗纹的靴子。文艺委员给她手上缠了条粉丝带，给顾南韵缠了蓝丝带，祝他们二人“百年好合，新婚快乐。”底下人笑成一片，都拍手起哄。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沈如天开头。 　　“大家下午好！”他们互看一眼齐声说。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顾南韵致辞。 　　班里几个男生排了小品，女生练了舞蹈，文艺委员编了游戏，嗓子好的上去唱歌……桌子靠墙绕成一圈，中间的空地留表演。每个桌面上都有班长和文艺委员发的瓜子，花生，橘子，糖果，甚至是紫皮甘蔗。 　　有人上来表演时，沈如天和顾南韵就会到靠门的两个空位上坐下。顾南韵穿的一身黑，头发也被稍微打理了下。沈如天觉得自己两颊发烫，有些异常的兴奋激动，尤其是在她和顾南韵被起哄的时候。 　　顾南韵的手伸到她面前，拿了一颗棉花糖，眨眨眼，问：“我可以吃一个吗？” 　　沈如天愣了下，“啊？哦，可以啊！当然可以。”她突然想笑，因为真的没想到顾南韵居然会露出这种表情，而且他喜欢吃棉花糖吗……沈如天偷偷瞄着他吃糖的表情，简直就是一脸幸福，像个小孩子！原本每个人桌上都会发一把糖果，但顾南韵的桌上，一颗都不剩了！ 　　“你喜欢吃棉花糖？”沈如天还是不太相信。 　　“嗯！”顾南韵毫不迟疑，眨着眼睛，很认真的点头。 　　“哦……”沈如天从来没见过顾南韵有这种表情，她还以为他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呢。 　　每场表演后，不管怎样，大家都会给面子鼓掌。到柳轻轻上台后，底下一片欢呼，有男生吹起了口哨，向她撒彩色碎纸片。 　　柳轻轻害羞的低一低头，然后挥出了红绸。她要跳的是舞娘。 　　红绸当空飞舞，仿佛有了生命般回旋萦绕，一放一收，柳轻轻时而像水蛇般灵动，时而像烈火般热情，踩着音乐的节拍，自信而美丽，如一个会跳舞的精灵。 　　原本在吃东西的那些人全都停了下来，教室只有音乐和舞动的柳轻轻，一切都成了背景。那也是沈如天看过的最具有生命力的一场舞。 　　音乐停止，柳轻轻脸上的光芒消失，她又变回了害羞的小姑娘，拿着红绸向大家鞠了个躬，而后退场。 　　沈如天是第二次看，但感慨更多，以至于她都忘了下面轮到她介绍出场。幸好顾南韵及时替她说了，说完冲她笑了下，“我还可以再要一颗吗？”沈如天哭笑不得，把剩下的几棵棉花糖都给了他。 　　古燕和秦美再上场跳舞的时候，大家都还是盯着领舞的柳轻轻看。古燕的动作太僵硬，而秦美却好像没有骨头。 　　“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会经历挫折，经历失败，但是，只要我们不断努力，终会有成功的一天，因为《阳光总在风雨后》！下面请欣赏大合唱《阳光总在风雨后》。”终于到了最后阶段，顾南韵说完这段词，沈如天也跟着说：“请欣赏。” 　　“……阳光总在风雨后，乌云上有晴空，珍惜所有的感动，每一份希望在你手中，阳光总在风雨后，请相信有彩虹，风风雨雨都接受，我一直会在你的左右，人生路上甜苦和喜忧，愿与你分担所有，难免曾经跌倒和等候，要勇敢的抬头，谁愿常躲在避风的港口，宁有波涛汹涌的自由，愿是你心中灯塔的守候，在迷雾中让你看透……” 　　全班大合唱，班主任也跟着他们一起唱。沈如天牵着徐娜的手，望着顾南韵一边晃一边唱。这首歌只属于青春，属于这段时光。 　　“晚会到此结束，再次祝大家新年快乐！”顾南韵的声音好听的让沈如天要陶醉了。要不是顾南韵看她一眼，她差点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老师们，同学们。” 　　“再见！”顾南韵拉着沈如天一起鞠躬。 　　“嘭……”今天最后一个礼炮。 　　同学们开始朝他们两个身上扔碎纸片，沈如天躲都躲不开，男生女生推着他们俩就往中间去。装饰用的气球都摘下来踩，呯呯砰砰的响。沈如天忽然感觉到一阵轻柔的温暖，抬头一看，原来是顾南韵在帮她抚去头发上的碎纸屑。 　　“谢谢……”沈如天的声音细的跟蚊子叫一样。 　　“不用谢。”顾南韵低头笑着说，眉眼温柔。 　　 　　☆、第二十二章 　　期末考之后，有两天都没课，寒假作业提前发下来，大部分人都在赶着做。 　　沈如天写着写着就觉得有些无聊，打个哈欠，开始发呆。以前她们女生叽叽喳喳聊天的时候，要是有人嫌沈如天话太多，就会拿出一本杂志或者小说，瞬间就能让她老实。但那是在高中，她们手头都比较富裕的时候，初中没这个能力。 　　徐娜在跟别的女生讨论作业兼聊天。沈如天用手托着下巴，换了个方向，发现顾南韵在听歌玩魔方。 　　“要玩吗？”顾南韵摘下一个耳机，把魔方递给她。 　　“好啊。”沈如天在高中的时候，他们经常玩魔方，都研究出一套口诀了。她想了想，没几十秒就拼好了，每个颜色各一面。 　　顾南韵眼睛一亮，“你玩过这个？” 　　沈如天其实挺想装作自己没玩过，天赋异禀的样子，但对着顾南韵撒谎，很难不脸红。 　　“玩过。”她吐吐舌，摸了下头。 　　“哇塞，这么厉害，谁拼的？”韩愈弯过腰，从顾南韵手里拿走魔方。顾南韵看了看沈如天，韩愈立即睁大眼睛，“沈如天，这是你拼的？真的假的？你怎么拼的？” 　　这话要是顾南韵问的，沈如天大概就说了，但其他人的话…… 　　“就不告诉你~”她就要卖个关子了。 　　“嘿，为什么啊？告诉我，我就告诉你……”韩愈瞄了眼顾南韵，“关于顾南韵的小秘密……”他还没说完，就被顾南韵推过去了。 　　“别乱讲。”顾南韵神色很淡然，但还是把韩愈推的远远的，不让他跟沈如天胡说。 　　“哎，嘿嘿，有人心虚了吧？怎么样，沈如天，交换一下？”韩愈还是不放弃，继续喊。后面坐的女生都要忍不住拿本子打他了。 　　顾南韵有什么秘密呢……沈如天陷入了深思。 　　“放假来我家吧？” 　　“哦，好。” 　　快放学的时候，顾南韵跟她们一块走到停车站。 　　“徐娜，你也去吧？”沈如天觉得楚雨好像挺喜欢跟徐娜一块玩，而且有她陪自己去的话，不会显得尴尬。 　　“我……我去干嘛？”徐娜现在就觉得自己站在他们之间像个电灯泡。 　　“你上次不是答应楚雨要去的吗？” 　　徐娜皱了皱鼻子，勉强说：“好吧。” 　　寒假很快就来临了，比想象中的还要快。想象中的假期总是轻松惬意舒适，自由自在，温暖的被窝，充足的零食，闲散的午后，看不完的动漫跟电视剧……但事实上，每次真正的假期到来时，往往都充斥着无聊无趣没意思，甚至会想为什么不早点开学？ 　　沈如天带着作业本去找徐娜，让她陪自己一起去顾南韵家。不过徐娜总是没空，因为她要看店，她老妈也不喜欢女孩子出去疯，认为她就该在家多干点活。沈如天等了又等，终于在徐娜她老姐看家，她老妈出去批货的时候，才有机会跟沈如天溜出去一会儿。 　　“早点回来啊！”徐娜她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她姐普通话说不好，长得有点像当年的蔡依林，坐在柜台里面嗑瓜子，戴着耳机听歌。 　　“哦，知道啦！”徐娜跟她们家的人说话都是用方言。像沈如天他们家日常交流基本都是普通话，听她们这样说话反而觉得怪怪的。 　　两个人一路小跑。沈如天拉着徐娜在寒风里跑跑停停，笑得像朵花痴。那种即将见到心上人的激动跟兴奋，旁人是很难理解的吧…… 　　但是离顾南韵越来越近时，沈如天的脚步又开始变得拖拉。徐娜真是拿她没办法，叹息一声，拽着她往前走。 　　“徐娜，你说我是不是有病啊？”沈如天忽然又变得愁容满面。 　　“什么意思？”徐娜摸不清她是不是想开玩笑。 　　“以前吧……我总觉得自己特别喜欢他，但现在，好像……”沈如天挠挠头，“好像没那么喜欢了。” 　　她想起何老师说的那句话，“你喜欢的只是喜欢他的那种感觉”。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有点像那种情况。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又喜欢又不喜欢的？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徐娜不太理解。 　　沈如天摸着脸，这类话题说起来总让人有点不好意思。 　　“以前我觉得顾南韵不理我的时候特别酷，特别帅，高不可攀，很神秘，充满幻想……但现在我发现他好像也不是那么，那么……”沈如天说出来才发觉自己原来是这么想的。 　　“一个字。” 　　徐娜幽幽地说，“贱！” 　　沈如天呆呆地看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徐娜走过去揽过她的肩膀，“走吧？” 　　“……可是我，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放弃的话，太可惜了，而且我还是喜欢他，但……”沈如天把手指绞在一块，非常纠结。 　　徐娜翻白眼，“那你到底还要不要去？” 　　“去。”沈如天委屈的说。 　　这时正是下午三点多钟，弄堂里都很安静，偶尔有鸟鸣狗吠。上楼的时候，沈如天紧张的忍不住按住心口，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紧张。幸好有徐娜在后面赶她，不然她又要磨蹭磨蹭才上去。 　　按了下门铃，里面没动静，沈如天又敲了敲门。 　　“咦？怎么是你？”开门的是楚雨，大冬天就穿着一件黑卫衣跟一条破洞牛仔裤，在看见后面跟上来的徐娜后，脸色才稍稍好了一点。 　　沈如天和徐娜在门口换了鞋，就到顾南韵卧室里坐着。只有他的房间开了空调。顾南韵给她们两个倒了各自倒了杯玫瑰蜂蜜茶，沈如天接过来就开心的说谢谢，徐娜闻了闻皱眉头，问“这玩意能喝？” 　　楚雨拿了罐可乐，“给，喝这个！” 　　“娜娜，这对皮肤好的，冬天别喝可乐。”沈如天对徐娜说。 　　“要你管！”楚雨瞪一眼沈如天，把可乐打开，塞到徐娜手里。 　　“哦，谢谢，我，我也不爱喝可乐，那什么，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理我。”徐娜在有些地方跟沈如天比较相似。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哎呀不管了，你来陪我玩这款新游戏。”楚雨拉着她就坐到电脑跟前玩起来了。 　　沈如天站在一旁，开始观察顾南韵的卧室。靠墙的书橱里有一大半都是磁带和cd，外面有一层玻璃门挡灰。沈如天扫了眼，书都是名著和数学练习题，磁带大部分都是英文的，只是没想到还有一些非常非常老的中国经典歌曲。 　　书橱相对的墙上挂着一把吉他，黑色肩带，印着白色英文字。 　　“喜欢吉他吗？”顾南韵见她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吉他上，从墙上取了下来。 　　“啊……喜欢，但不会弹。”沈如天在想，难道顾南韵刚才在注意自己？ 　　“吉他是意大利语，也叫六弦琴。”顾南韵按住指板，另一只手轻轻拨动琴弦，一串美妙的音符就被弹了出来。 　　“想听什么歌？” 　　“嗯……”沈如天不记得这个时候有什么流行歌，只好说：“《甜蜜蜜》？” 　　顾南韵笑了下，真的弹起了《甜蜜蜜》。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啊~~在梦里，梦里梦里见过你，甜蜜笑得多甜蜜，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 　　在顾南韵弹的时候，沈如天忍不住小声哼起了歌词。 　　“啊呀，你在唱什么呀？”楚雨很暴躁，他最烦有人打扰他打游戏。 　　徐娜扯着他衣服，让他坐下，“你怎么啦？唱的不是挺好听的嘛。来来，继续，你要输了……” 　　“喂，你怎么偷袭我？”楚雨果然立马关心游戏去了。 　　沈如天简直无语，楚雨这家伙根本就是故意要找她茬吧？可是为什么呢？ 　　顾南韵弹完了一曲，放下吉他，走出门去。沈如天好奇，也跟着去了。昨天刚下过雨，阳台还是湿漉漉的，栏杆上还挂着雨珠。顾南韵蹲下来搬了一盆花，到电视柜旁边就放下，然后继续回头搬。 　　“我也来吧！”沈如天挽起袖子就要上去帮忙，被顾南韵一把捉住手。 　　“戴个手套，在柜子底下，我拿给你。”顾南韵松开手，到里面电视柜下拿了双塑料手套给她。 　　沈如天咬咬嘴唇，说：“谢谢。”心里一阵感动，没想到顾南韵对她这么细心！ 　　“应该是我谢谢你。”顾南韵笑了笑。 　　淋过雨的盆栽残留着雨水和潮湿的泥块，搬的时候要小心一点，不然很容易沾到身上弄脏衣服。沈如天心想如果刚才不戴手套，现在手上一定惨不忍睹。 　　“这些都是什么花啊？”沈如天从小生活在城市里，缺乏很多这方面的常识，经常会问“这是大葱还是大蒜？花椒长在地上还是树上？”之类的问题。 　　幸而她遇上的是比较有耐心又能回答她的顾南韵，所以即使她的问题很多很白，但总不至于冷场。 　　“你手里的这盆是绿萝，刚才拿进去的是吊兰，我这盆是杜鹃……”顾南韵一个个告诉她。有时刚说过，沈如天会再问一遍，顾南韵也会耐着性子再说一次。 　　 　　☆、第二十三章 　　他们搬的花盆都被顾南韵整整齐齐，从大到小，依次排列好。 　　“你……什么星座的？”沈如天心想强迫症这么严重还带有洁癖，该不会是处女座吧…… 　　“嗯？没研究过。你呢？”顾南韵脱下手套，目光温柔的看着他的那些盆栽。 　　“我我我……”沈如天担心自己说了以后，跟顾南韵的星座不匹配，“我也不知道。”她光顾着跟他说话，没留意脚底的积水，一脚踩滑，整个人向后仰。 　　“小心。”顾南韵一把拉住她，拽了回来。沈如天受惯性作用，又撞在顾南韵身上。顾南韵扶住她两肩，自己向后退了半步，“没事吧？” 　　沈如天没被摔不摔倒的事吓住，倒是被顾南韵这一拉一撞羞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喂，你们搞什么，这么大声音？”楚雨跑出来，看他们俩没事，吼了句又钻回房里了。 　　沈如天的好心情顿时被打折，她咬咬牙，笑着问：“他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顾南韵没立即回她，只是笑了笑。 　　“去洗手吧？”他拿着脱下来的手套走在前面。 　　沈如天撅嘴生闷气，小时候她还能跟男孩子打一架，喊着“不如我们决斗吧！”，但现在反而因为不想跟他们计较而被处处压着，难道真以为她好欺负吗？ 　　跟顾南韵一块站在洗手间里，沈如天不禁有些微妙的感觉。洗手池上摆着他们一家三口的洗漱用品，除了一支红色的牙刷，沈如天能认定是顾南韵她老妈的，另外两支一支黑一支蓝，她也猜不到哪个是顾南韵的。 　　沈如天不怎么做家务，洗个手套也洗不干净。洗了一会儿，就被顾南韵接过去。 　　“我来吧。”他拿了洗衣皂，把两双手套都洗了。 　　“哦。”虽然沈如天在高中时住的是寄宿学校，但她洗自己的东西从来都是马马虎虎，差不多就行了。到顾南韵这里，她还是不合格。 　　转眼就快到五点，顾南韵要收拾做饭了。 　　“你们家平时都是你在做饭吗？”沈如天还是很难相信，顾南韵居然会做饭！ 　　“嗯，也不全是，有空的话，会做。”顾南韵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冰冻的鸡腿放在厨房水池边化着，然后用刨刀对着垃圾筒削土豆， 　　“今晚你们都留在我家吃吧？我会多做点。” 　　“可以吗？”沈如天其实还真的挺想尝尝他做的菜。 　　顾南韵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当然是开玩笑的啊……这么晚了，你们不回去，父母不会说吗？” 　　沈如天撇嘴。 　　“我是不介意多添两双筷子，但就怕你们没这个胆量留下来。”顾南韵把削好的土豆放进水里泡着。土豆很容易氧化黑皮，像苹果一样。 　　“谁说不敢？下次你等中午，你爸妈不在家的时候，我们保证来！” 　　“真的？”顾南韵停下手。 　　“当然是真的！谁耍赖谁小狗！” 　　“那好，他们明天中午就不在，你们过来吧。十一点半，准时开饭。”顾南韵笑得高深莫测，似乎早在等她这一句话。 　　沈如天哑口无言，她好像被下套了。 　　第二天，当徐娜捉鱼溅了一身水的时候，她才想起问沈如天“为什么要答应这种事？”尤其是在顾南韵要她们一起帮忙买菜做菜的前提下。 　　沈如天扭着腰，一脸得意，“可是你不觉得这表示他喜欢我吗？” 　　此时，顾南韵正在家里等着她们俩买菜回去。 　　“我看他是想折磨你……”徐娜毫不留情的说。 　　沈如天拍拍她的肩膀，故作深沉，“我懂，我都懂，你这是羡慕我，嗯。” 　　“哈？”徐娜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果然恋爱中的人智商都很低吗？ 　　沈如天拎着菜，高高兴兴的在前面一蹦一跳，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今天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顾南韵还养了一只猫。大中午的躺在阳台上晒太阳。 　　顾南韵很喜欢这只猫，画了一本子都是猫的素描。这只公猫浑身雪白，头顶和屁股都是黄的，尾巴是条纹黄，眼睛是琥珀色的。任何人逗它，它只是高傲的瞟一眼，懒懒的，爱理不理。躺在杜鹃花下，用粉红色的小舌头舔着自己的爪子和雪白的毛，耳朵时而抖一抖。 　　“咪咪……”徐娜喊。 　　“喵喵。”沈如天叫。 　　“它有名字。”顾南韵在后面拿着一根小鱼干，“花花，过来。” 　　沈如天和徐娜互看一眼。天下的猫不都该叫咪咪或者喵喵吗？ 　　原本闭目养神，一动不动的懒猫，“嗖”的一声跳下来，优雅的走到顾南韵面前，冲他谄媚的“喵呜……” 　　“吃货。”徐娜说。 　　“心机猫！”沈如天咬牙。 　　想吃顾南韵做的菜没那么容易。她们两个女生还要负责把菜洗好切好。沈如天只会做最简直的炒菜，刀功也是差的不行，切出来的不是太大就是太碎，所以她只能帮忙择菜，洗菜。徐娜从小做惯了这些家务活，干活利落得多。有时她看不过眼就直接替沈如天做了。 　　“这鱼你会弄吗？”即使卖鱼的已经帮她们把鱼杀好了，但沈如天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事是她的短板。 　　“交给我吧。你去把卷心菜撕碎洗洗。”徐娜一刀剁下鱼头，气势十足。这是她擅长的。 　　“啊？你是要做手撕包菜吗？那个很好吃哎！”沈如天说完又想起来，“哦，不对，今天是顾南韵做。” 　　“沈如天……”徐娜转过来看着她，很无奈的表情。 　　“嗯，怎么了？” 　　“你，能不能正常点？”如果徐娜知道现在的新词，她大概要说不要卖蠢了…… 　　沈如天眨眨眼，乖乖地“哦”了一声。 　　过了三十秒，她忽然对着窗台的阳光说：“其实我觉得我这样挺可爱的呀！呜呜……” 　　徐娜简直想把刀扔过去。 　　过了半小时，顾南韵还没弄好，只好直接自己上手。沈如天在旁边看着。成片的土豆，被他那么“叮叮当”一阵切，就全变成了细丝。沈如天洗了几遍还洗不干净的菜，他过去手拨弄几下就全干净了。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动作娴熟，做事非常有效率。 　　这么一对比，沈如天内心默默跪了，她实在太弱了！ 　　她们看了会儿电视后，香喷喷的菜就一道接一道的摆上了桌。沈如天开始幻想，如果以后她真的跟顾南韵结婚，那她岂不是天天可以吃到他做的菜？现在这样，也有点像老婆等着老公做饭啊……但是同时她心里又有点失落，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和顾南韵不够匹配。 　　“哇，烧这么多？”楚雨闻到香味，从卧室里出来，提了筷子就夹菜吃。 　　“哎，进去拿碗，顺便看看他要不要帮忙。”徐娜用膝盖碰碰沈如天的腿，提醒她。 　　“好！”沈如天跳起来跑进厨房。 　　本来沈如天想接着问碗在哪里跟顾南韵搭话，但她一进去，顾南韵就指给她看，“碗在那里。”于是她只好默默的拿着碗离开。 　　因为沈如天和徐娜都爱吃鱼泡泡，所以她们特地跟老板多要了几个。 　　“这有什么好吃的？”楚雨不能理解。 　　顾南韵烧的是红烧鱼，味美汁鲜，特别下饭。另外还有鱼香茄子，酸辣土豆丝，辣炒包菜。四个人，都在长身体，战斗力十足，吃的不剩一点。沈如天和徐娜开始还想着女生要顾及点形象，吃相要优雅点，但无奈顾南韵做菜真是太好吃！ 　　“哇，你们这两个家伙，怎么吃这么多？！”楚雨挑食，吃的慢，一口饭要嚼大半天，还分神玩手里的游戏机，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她们吃光了。 　　“谁让你吃这么慢！还边吃边玩！”徐娜说归说，站起来，“行了，我再给你炒一个，想吃什么？土豆丝行不行？” 　　但她到厨房里一看，结果还有一碗菜没动，用一只空碗盖着放在桌台上。 　　“这是我留给花花的，楚雨你没吃饱的话，可以分你一点。”顾南韵看起来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也不是他们几个胃口大，而是顾南韵每份菜做的量都比较小。 　　楚雨皱皱眉，不耐烦的说：“拿过来，拿过来！” 　　“你们家猫吃土豆跟茄子？”沈如天忽然问了一句。 　　“哈哈……”徐娜笑了出来。 　　“对啊。”顾南韵一脸认真。 　　楚雨抬头看看他们，“怎么啦？我表哥才跟你们不一样呢！哼。” 　　沈如天和徐娜一起别有深意的“哦~” 　　等楚雨吃完，沈如天和徐娜帮忙收拾碗筷。她们洗碗，顾南韵打扫卫生。弄好之后，她们还要回家。沈如天跟家里说去徐娜家吃饭，徐娜跟家里说去沈如天吃饭，结果她们都来了顾南韵。 　　“晚上还来吗？”等她们走到楼下，楚雨追出来站在楼上问。 　　“嗯……你还来吗？”沈如天问徐娜。 　　徐娜想了会儿，低头用鞋子在地上画圈，她还没说话，就听见楚雨说了声：“不来算了！”然后人就跑进去了。 　　“哎哟，这小孩挺有脾气的啊……”沈如天有点想笑。 　　“是啊。”徐娜的表情不是很轻松。 　　 　　☆、第二十四章 　　一眨眼，新年就到了。寒假也悄悄过半。 　　这天早上，沈如天怎么也醒不过来，她在做梦。但是一个人做梦的时候往往不知道自己在做梦，会以为梦境里的一切都是真的，偶然有会那么一两个瞬间能意识到好像在做梦，但更多的时候是陷在梦境里。 　　梦里有个人一直在追她，看不清脸，可沈如天总觉得很熟悉。 　　“沈如天。”他的声音好像也有些耳熟。 　　“我们好像在哪见过？”沈如天边跑边回头说了一句。梦里是她曾经到过的街市，周围的人好像都看不见他们。沈如天跑上楼梯，气踹吁吁。 　　“你不记得我了吗？”他穿着白衬衫，短发利落，但始终看不清面容。 　　沈如天也不懂为什么自己要跑，她的脚是脱离地面的，跑着跑着就飘起来。虽然她跑得慢，但后来的人一直追不上她。 　　“为什么要追我？” 　　“我喜欢你呀！”他说完这句话就泡影般的消失了。 　　沈如天突然睁开眼，发觉刚才那一切都是梦。窗外透进亮光，天已明。这场梦清晰的像电影片段，沈如天越想越纳闷，这个人会是谁呢？ 　　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亮光，恍如隔世，有一刻，沈如天不确定自己在何时何地。 　　“醒来吧……你现在的世界只是一场梦……”从虚空里飘来的声音。 　　“谁？”沈如天看不见自己的手，看不见自己的脚，好像她只是一团空气，只剩一双眼睛，甚至也许连眼睛也没有。 　　亮化渐渐褪去，周遭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沈如天摸摸眼睛，疑心，“难道我做了个梦中梦？” 　　半夜就开始噼里啪啦放鞭放炮的，到天亮反而少了一些。每次在寒冬的被窝里听见左边一声“咚！”，右边一声“啪！”，沈如天觉得这才真是过年了。 　　沈妈催着她们起床刷牙洗脸，好吃完早饭磕头拜年去。 　　沈云打着哈欠赖在床上，嘀咕一句：“我才不磕呢，哼。” 　　其实沈如天知道，沈云磕不磕头只在于钱多钱少，别人是不是也一起磕。果然沈爸抽了一张红票子，叫她们一人磕一头，就给她们且不收回。别的亲戚给的，白天揣着，晚上还要上交。但一张红票也只是唬她们的，磕完头，就换成了两张蓝票子。 　　沈云撅着嘴站起来，在她爸手上打一下，“我不要！我要一百的！” 　　沈如天没那么贪心，钱多了，烦恼也多，二十块钱买买小鞭炮和零食也够了。沈妈把沈爸推到一边，“都是你惯的！”然后把二十块钱夺过来，对沈云说：“不要，连这也没有了啊！” 　　沈云不高兴的“哼”了一声，拿走了。 　　到现在沈如天还记得，有一回沈云跟她玩纸牌，两人各取两张纸牌，纸牌数字加起来比大小，谁大谁赢。结果沈如天也不知怎么的，把把都输，最后居然把压岁钱全输光了，她想到还有那么多东西没买，坐倒就哭。沈妈沈爸把沈云说了一通，沈云才把钱还给她了，但之后再没跟她玩过牌。 　　沈如天现在想起来，沈云当时笑的很诡异，一定是在游戏上做了什么手脚。沈如天输了两把就不想玩了，但沈云非要拉着她玩，骗她哄她。 　　“哎，玩不玩牌？” 　　“不玩。”沈如天不想再上当。 　　“来嘛来嘛~你不想赢钱？”沈云一有坏主意，眼睛就藏不住笑意。 　　“真想玩？”沈如天忽然改变了主意，她倒要看看沈云到底耍的什么把戏。 　　一开始，沈云洗牌抽牌，有输有赢，到后来，就开始不老实了。沈如天假装转头去抓瓜子，悄悄瞄着她。 　　“哎！你干嘛呢？” 　　沈云被逮到作弊，脸不红心不跳，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怎么啦？”顺手剥个花生扔嘴里，边嚼边皱眉头，“玩不玩啊你？不玩拉倒！” 　　沈如天也真拿她没办法，话题一转，“姐，不如我们去租点书来看？” 　　“什么书？小说？”她们姨姐暑假来的时候，带了一大袋口袋小说来。沈云跟她姨姐两个人挤在一个被窝，整整看了一晚。那时候沈如天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她们爱看那些什么王爷小妾总裁爱妃的小说，但之后自己也开始看了后，才明白其中的魅力。 　　“对。”这时候租书特别便宜，一本只要几毛钱，付了十块钱押金，在三五天内归还，超过日期才开始算钱。一般只要几块钱就能看好几本书。 　　那些情情爱爱的小说，沈如天已经差不多都看过了，现在她要看的，是以前绝不可能看的小说。 　　“哇，你要看这个？”沈云很惊讶的看着她怀里抱着的一套书。 　　“可以！没问题的！”沈如天选了书店橱子底下鲜少有人借阅的《金庸全套》。在看金庸古龙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反感武侠小说，但真正看过之后，才懂得，是那些人不会写武侠。 　　“租这套很贵的，你自己付？”沈云本来想都自己付了，但沈如天拿的这套要比她拿十本还要贵些。 　　“嗯，我自己付！”沈如天的价值观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她觉得五块钱十块钱是很多钱，后来觉得一百块两百块是很多钱，再后来一千快两千块也可以一次性花出去的时候，对钱的认识就改变了。就像三十块钱可以买一份快餐，也可以买一本好书，关键是自己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沈云提着一塑料言情小说，拿眼斜瞧着沈如天，边走边摇头，“怎么女孩子会喜欢那种东西？真是……” 　　沈如天很宝贝的抱着厚厚一套武侠小说，“你还不一定能看懂呢！” 　　街上到处都是鞭炮炸留的红纸皮，风一吹，就滚滚而动，沈如天走路看着地上，没留意前面，一下被挡住。 　　“新年好！”顾南韵戴着毛绒绒的耳罩，笑得特别暖。沈如天本来还有些嫌脚底板凉，一看到他的笑，顿时心里就被照亮了，浑身暖融融的。 　　“好，新年好……”沈如天被风吹的冰冰的小脸开始泛红。 　　“买的什么书？”顾南韵凑近看了一眼，很惊喜的样子，“没想到，你也喜欢看他的书！” 　　“是啊……你，你要借一本看吗？”沈如天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她姐还在前面一脸狐疑的盯着他们俩看。 　　“好啊！”顾南韵手一伸，把书接过去，“这么重，我来抗吧。” 　　“不，不用了……呃，谢谢。”沈如天心情忐忑，她是很高兴顾南韵能帮自己，但如果他要是真的直接跟她送到她家去，那……她爸妈会怎么想呢？ 　　“你平时就读这些书吗？”顾南韵似乎没察觉出沈如天的不安，很自然的跟她肩并肩走在一块，脸上洋溢着暖暖的笑。 　　“呃……书的话，嗯，会看一些课外书……”沈如天开始想自己从小到大读的哪些书里哪些是十几年前最好是几百年前就有的书。 　　“什么书？”顾南韵很耐心的等她想。 　　“比如《红楼梦》，《水浒传》，《三国演义》……”沈如天读文科的时候确实都读过这几本书，但四大名著实在不太新奇。 　　“嗯，很好啊。还有吗？”顾南韵笑起来睫毛会显得更长。 　　沈如天简直不敢看，看一眼就要得相思病！ 　　“还有……”再怎么说她也是文科生，怎么能只知道四大名著呢！“《儒林外史》，《巴黎圣母院》，《老人与海》，《瓦尔登湖》，《黄金时代》，《倾城之恋》，《格林童话》《半生缘》《京华烟云》《骆驼祥子》《雷雨》……”沈如天一口气扯了十来个书名，她也不管到底哪本现在还没写出来。说完她觉得自己读书真是太少了！ 　　顾南韵柔柔暖暖的看着她，“这么多？”他笑了下，把书还给她，“有空来我家玩吧？” 　　沈如天点点头，“哦。”眼看着他转身走了。 　　“你是不是傻啊？”沈云踹了她一脚，恨铁不成钢的说：“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知道怎么把握！人家跟你说话，你发什么愣啊？傻不傻！” 　　沈如天看看顾南韵离去的背影，再看看沈云抓狂的脸，心里叹气，“就是因为自己傻，所以后来才一直找不到男朋友，一直单身被催婚啊！” 　　虽然顾南韵跟她说过可以去他家玩，但大年三十跟初一初二这几天，沈如天溜不出去也不敢溜出去。就算她能躲开她老爸老妈的注意，但顾南韵家里肯定有其他人在，她去了不尴尬吗？ 　　所以这几天她老老实实的收红包，砸响炮，嗑瓜子，看小说，过得像只无忧无虑的小老鼠。以前老想着长大长大，自由自由，但体验过长大滋味后，却老喊着不想长大。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世界就变了样……”沈如天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举着本《鹿鼎记》看，嘴里哼着歌。 　　“你什么时候长大过呀？还不想长大。”沈妈在揉面，准备烙饼吃。 　　“嘿嘿！”沈如天傻笑一声，翻了一页。 　　 　　☆、第二十五章 　　除夕夜，一家人在一块吃饺子，看春晚。这个时候的春晚还有赵本山和宋丹丹。虽然每年的春晚都会重播，赵本山的小品沈如天也早就看过好多遍，但她不说，跟着她爸她妈一起乐呵呵的笑，就像第一次看一样。 　　到了初一初二就该走亲戚，她老妈就带着她们俩走走串串，收红包给红包，绕一圈，还是没多没少。家家户户门上都贴红春联。 　　沈妈跟沈爸在过年前几天也会批发些春联福字灯笼，到街口的马路上摆摊卖。大冬天四五点就在马路口吹冷风，等着人来买。来买的人，大多是外地来的，天南地北，什么地方都有。沈如天从七八岁的时候就跟着她父母到处摆摊做生意，也能有样学样的忽悠两句。有的人看小孩可爱，一高兴就不讲价钱，直接买下了。 　　之后的许多年他们每年都还去卖红纸，只是后来城管加严，生意不是那么好做了。所以在外地学习的时候，沈如天看见门上的红春联和福字就会想家。 　　过完年没几天就开学了。 　　新学期新气象，每个人都胖了半圈。身上穿着新衣服，口袋里揣着压岁钱，脸上都是笑容。老师来上课的时候先道一句“新年快乐！” 　　沈如天和徐娜再次见到顾南韵时，不免更多了一份亲近感。 　　“新年好！”徐娜笑着说。换做以前，她是不太可能主动和男生说话的。 　　“新年好……”沈如天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嗯，新年好。”顾南韵笑着回应。 　　吴易超依然活力十足，提着背包，戴着鸭舌帽潇潇洒洒的小跑进来。徐娜看了他一眼，就低头脸红了。 　　沈如天一看就明白，“哎？那不是你送给他的围巾吗？” 　　徐娜羞得捣她一拳，“哎呀，别说！” 　　“好好好，我不说，痛啊……”徐娜下手再轻，沈如天也经不起她这一拳。 　　初二下学期，徐娜就要走了。沈如天记得，却也无可奈何。 　　第一天没上什么课，班主任讲了点学期新计划，让他们预习预习课本，先缓解一下假期效应。很多人就开始聊假期去哪干嘛，吃什么，看什么，玩什么了，班里叽叽喳喳跟一窝麻雀似的。 　　沈如天也跟徐娜聊，聊小说聊春晚，偶尔装作不经意的看一眼顾南韵。突然有一个瞬间让她很茫然，她说着说着发现周围的人全都不见了。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声响。 　　她转过头，看见顾南韵冲她笑，什么话也不说。有一缕金灿灿的阳光从白茫茫的上方照射下来，沈如天就这样安静的和顾南韵对视。好像整个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当她想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顷刻间，周围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徐娜点点头，刚听完她上一句话，“嗯，然后呢？” 　　沈如天愣了愣神，“然后……”她接着说下去，时间似乎只过去了不到一秒。她忍不住去看顾南韵，却发现顾南韵正以刚才她在白茫茫世界里看见的一模一样的姿态望着她。沈如天立即偏过脸，她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 　　午睡时，她还在想这件事。她想着想着，想起自己之前做的那个梦，梦里也是一片白茫茫，有个男人在不停的追她。但她确定那个人不是顾南韵，因为顾南韵没有那么高，声音也不太一样。总之，追她的男人更为成熟。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沈如天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闹了两堂课后，班主任就端着一大摞试卷来开学考试了。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摸摸鼻子开始找笔答卷。有的人一冬天没写字，乍一写，还有些手生，头几个字写的歪歪扭扭大小不一。这其中就包括了沈如天，她寒假作业写得早，之后一寒假就没怎么碰笔。再加上天冷，手握不住笔，写字就扭来扭去，不听使唤。 　　开学考试结束之后，差不多就该放学了。换做平时，大家肯定都是一窝蜂的立马跑光，但因为是开学第一天，在学校还没呆腻呢，所以不急着走。 　　“天天，这，这题怎么做啊？”徐娜现在也开始问沈如天题目了。 　　“哦，这道应该这样……”沈如天一腿搁在板凳上，一腿站着，俯身给徐娜讲题。 　　“嘿哟，还真装模作样，考试作弊还好意思在这装好学生教人家题目，哼哼，笑死人了……”古燕走到她们旁边，忍不住要冷嘲热讽两句。 　　徐娜什么也不说，狠狠瞪着她。沈如天扳过她的脸，“你理她干嘛。” 　　“我又没说你，心虚什么呀？”古燕好面子，越不理她，她越要斗。 　　徐娜“啪”的一声把笔摔在桌上，“古燕，别给你脸不要脸！该滚哪滚哪去！别在我面前晃的跟苍蝇是的让人心烦！” 　　“你……”古燕被骂急了，指着她就要上去打。沈 　　如天抱住徐娜退到一边，“娜娜，你冷静一点！” 　　“不行，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她，她不是想动手吗？来呀！谁怕谁？”徐娜的力气比沈如天大很多，但她不想硬掰开她的手，弄伤她。 　　“你敢骂我？好，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古燕不是个吃素的，不光要自己打，还要别人帮着自己打，拉上秦美不够，还要叫魏延来帮她。 　　“上啊！你们这两个没出息的！”古燕上去抓徐娜的头发，连沈如天也不放过。秦美指甲长，伸手就要挠人。 　　魏延在一边看着，他自然是不能跟她们女生一起打，只能看看拦着，不让她们打起来。 　　沈如天平生最恨人拽她头发，被古燕这不客气的一拽，立马来火了。徐娜趁沈如天松手，一脚踹开古燕，一手肘把秦美撞倒。要不是沈如天及时抓住她的手，连魏延也要挨两巴掌。 　　“你还不帮我？”古燕眼看打不过，就向又高又壮的魏延扮可怜。 　　“明天早上的操场，谁想来打扫？”顾南韵刚从办公室回来，站在门口，看她们还没停手的意思，出声提醒了一句。 　　班级里是不允许学生斗殴打架的，否则，最轻的处罚也是打扫全操场。 　　“班长，不是我，是她们两个打我一个，难道你没有看见吗？”古燕的眼泪说掉就掉下来，演技堪称完美。光是看她这副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很多人都会相信她是被欺负的一方。 　　“看得很清楚，所以，你想去？”顾南韵走过来，把记录本打开。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她们两个什么关系！你就是想偏袒她们！有本事你去告诉班主任，看她到底相信谁！”古燕一脸阴毒，她对这种事有把握，完全是因为各科老师都对她印象极好，多少都更愿意相信她一些。 　　“是吗？”顾南韵压根没把她的话当回事，态度淡然的很。 　　“好，你等着，你们都等着……”古燕爬起来就走。 　　魏延不放心她，追了出去。秦美势单力薄，赶紧拿了东西走人。 　　沈如天呼出一口气，她不太明白，为什么重生之后遇见的古燕会变成这样。在她的印象中，古燕是个本性不坏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跟自己喜欢的顾南韵之间传着她不喜欢的绯闻。她回来之后尽力阻止了她和顾南韵接触，但……另一些事却不断发生。 　　“去啊！不去你不是人！”徐娜余怒未消，又骂了两句。 　　“行了，你别跟她闹。”沈如天还是有些担心。上次就因为她帮了薛紫，古燕就找人来堵她，差点让她落在坏人手里。这次不知道她又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 　　“你们都早点回去吧。”顾南韵对班里的几个人说。 　　有的男生逗留在教室里拍篮球玩，扬起一阵一阵的灰尘，听到他赶人都不太高兴。三三两两，拖拉好一会儿才走。 　　“那个，你会不会跟老师说啊？……明天我们该不会真的要扫操场吧？”沈如□□顾南韵的记录本上瞄了好几眼。 　　“不一定。”顾南韵合上本子，冲她笑了下。 　　“哦，那我们走吧。”沈如天问不到，只好转过身和徐娜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等等，我们一起走。” 　　“……哦。”沈如天眨眨眼，这是顾南韵第一次主动要求和她们一起回家。 　　冬天过去后就是春天，春天总是悄悄的，悄悄的来，随风潜入夜。沈如天在春秋天最容易感冒，所以她最不喜欢春秋两季。但也有很多人最喜欢春秋不冷不热的天气，温和不强烈。 　　马路两边种满了常青树，一年四季叶子都是绿的，所以总不至于让人感到太萧条灰暗。初春的脚步是最轻的，几乎和冬天没多少区别。最细微的嫩芽从冻了一冬天的树枝上钻出来，不非常仔细的去找，根本看不见。 　　就像沈如天和顾南韵之间，也是由陌生人冬天般的冷漠慢慢走到了春天，只不过现在是初春，没那么容易察觉。沈如天的心里已经有了一棵小树，长年累月的回忆和挂念浇灌而成。而此时顾南韵那里，可能仅仅是落了一颗种子，不知何时发芽。 　　“来我家吗？”顾南韵似乎很喜欢邀请她们到家里去。 　　 　　☆、第二十六章 　　这年沈如天的笔记本上到处都贴着刘亦菲的贴纸，记忆中惊艳了众人的赵灵儿，一颦一笑惹人怜爱，神仙姐姐柔情似水。这年樱花草第一次从电视剧的片尾听到，满腔少年少女的愁怨期望。这年也是分别开始之年……沈如天的初二，最后的初二。 　　“你怎么老有心事的样子？最近越来越爱发呆了。”徐娜拿圆珠笔在沈如天手上按了按。 　　沈如天打个哈欠，“没什么，春困。” 　　“春困……？”徐娜挤挤眼，根本不信她的话。 　　“嗯，春天到了，草长莺飞，哇，好季节！”沈如天趴在桌上，半眯着眼，跟喝醉了似的。 　　“好什么季节？思春呐？” 　　沈如天转头看着她，郑重的点一点头，“嗯！没错，就是思春！” 　　“神经呀你……”徐娜翻个白眼，摇摇头，“你说话老没正经，女孩子家家的，唉。” 　　“男女平等。”沈如天怪里怪气的从嗓子里憋出一句。 　　“一辈子长不大！”徐娜说的是气话也是真话。 　　“有什么不好？我有一颗赤子之心……” 　　“稚子之心还差不多。”顾南韵半开玩笑的接了她的话。 　　沈如天咬咬唇，颇不服气，心想“老娘论心理年龄比你们这帮小屁孩大了不止一点点好吗？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教训我成不成熟了？！真是岂有此理，气死人也！” 　　“那你们觉得什么样叫长大呢？”沈如天问。 　　“嗯……”徐娜皱皱眉，想了想，“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我什么样？” 　　“整天跟小孩似的。” 　　沈如天有点无语，转向顾南韵，她倒是期待他能说出什么不一样的话来。 　　“你自己认为呢？”顾南韵反问她。 　　“我认为，我认为你们所谓的成熟就是那种稳重老练，圆滑虚伪，不喜欢跟小孩玩，整天端着架子，生活枯燥无聊的大人……而已。就像教物理的那个老头一样，对吧？”沈如天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 　　“谁说的，才不是！”徐娜又反对。 　　“不然呢？”沈如天知道她什么毛病，有的人说不出什么是对的，但总是知道别人是错的，不管这种判断是不是正确的，有时也许只是一种直觉。 　　“我，我也说不清楚。” 　　“嗯，那是因为你自己还没成熟，甚至在你周围，你根本都找不出那样一个人。”沈如天拍拍徐娜的肩膀，表示理解。 　　顾南韵静静看了她半天，终于柔和的说了句：“你这样没什么不好。” 　　“对呀！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开心心喽~”沈如天在他面前越来越放得开，玩笑也能开了。 　　“随便你吧，你开心就好。”徐娜懒得跟她扯。 　　“娜娜……”沈如天忽然意识到徐娜是在关心她，在她们最后在一起的日子里。所以真正有心事的人不是她，而是徐娜。 　　自从开学第一天就和古燕她们打架之后，沈如天就一直防着她们会不会什么时候就暗算她跟徐娜一次，但等来等去，古燕这边始终没有动静。沈如天猜不出她们什么意思，防备也不知不觉松了下来。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转眼学期过半，又快临近暑假了。 　　这天徐娜和沈如天放学后跟魏延他们几个男生女生去溜冰。天气变暖，在薄毛衣外面罩一件秋季校服外套就完全足够了，溜会儿冰可能还要嫌热。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徐娜比上次进步多了，渐渐能跟上沈如天了。沈如天牵着她，带她一起滑，一圈比一圈顺畅，两个人脸上笑开了花。到了换音乐，她们俩下来休息，沈如天才发现不对。 　　之前堵过她的四个女生站在溜冰场门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和徐娜，面露不善之色。沈如天心里咯噔一下，脸上还是微笑着，搂着徐娜的肩膀，凑过去跟她说悄悄话。 　　“别动，上次堵我的那四个女的就在门口。” 　　徐娜看了眼沈如天，没回头，小声问：“去教训她们？” 　　“不行！”沈如天想了想，“一会儿我们下楼，她们肯定会跟过来，到时候我们分开跑，看她们追谁……”沈如天忽然想到溜冰场还有他们班其他男生，应该请他们帮忙。 　　“你等等，我去找魏延。”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来溜冰是韩愈他们建议的，沈如天简直要怀疑是不是魏延串通古燕把她们骗到这里来的。 　　魏延正在柜台那边跟人聊天，手里拿着果汁。看见沈如天过来，立即把头调过去，好像真干了什么亏心事。 　　沈如天拍一下他又黑又壮的粗手臂，“哎，求你一事呗！能不能帮个忙？” 　　魏延转过脸，向周围望了望，一脸茫然，“啊，什么事？” 　　“徐娜她肚子疼，你能不能帮我把她送到车站？”沈如天毕竟和他曾经是前后座同学，在男生里面算是比较熟的，魏延不是很好意思拒绝她。 　　“怎么帮啊？”魏延还是有点犹豫。 　　“你不是开电动车来的吗？帮我送她一程就行。” 　　“这……”魏延很为难的样子，他往柜台里边的小门里瞟了眼，“不，不行，我一会儿还有事，不行。”他好像在害怕什么。 　　沈如天心想他大概是不愿让古燕知道他帮她们才会这样，还在感叹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到这种地步挺可悲的时候，她的头皮一紧，整个人向后摔在地上，四个女生中的高个子女生拽着她的衣领就往外拖。 　　“徐娜！”沈如天只来得及叫一声就被她们拖下了楼。 　　等徐娜赶到的时，沈如天正被四个女生按在地上，其中个子最高的女生抬起手就要扇。徐娜过去一脚踢开高个女生，其余三个被她们一把推远。沈如天从地上爬起来，拉着徐娜让她赶紧和自己一块跑。 　　“怕什么，有种来打！”徐娜甩开她的手，火气十足。 　　“打出事要被开除啊！对你有什么好处？”沈如天也吼回去，她遇到事向来都是先冷静解决再发泄情绪，但徐娜却正好相反。 　　“上去打！”高个女生被踢了一脚，觉得很丢面子，瞬间脸红脖子粗，让三个女生跟自己上去跟徐娜沈如天厮打。 　　徐娜接住扑过来的高个女生，两个人互相扯着衣服扭成一团，毫不相让。沈如天打不过她们，只能跑，她沿着回学校的路，上下坡来回交换跑，三个女生每次快抓到她的时候就被树挡住或者脚下的石头块扳住。 　　沈如天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救命啊！” 　　路边还不时有下班收摊的路人骑车路过，看沈如天喊成这样都忍不住停下来看看。但他们只是像看热闹一样的在旁边看着，并没有插手帮她的意思。沈如天跑着跑着就没劲了，开始大喘气，她瞄准车还没过来的时机三两步就跑到了路对面。 　　三个女生想追过来，但一直有车来来往往，一时半会儿过不去抓她。 　　这边徐娜跟高个女生摔在地上，徐娜的个子没她高，带着她摔到地上，高个女生就完全失去了身高优势，这时徐娜就可以凭借臂力和小腿夹击翻身压在高个女生身上。她抽出一只手扇了高个女生一巴掌，“让你再嚣张！” 　　高个女生被徐娜这一巴掌打红了眼，突然扳倒她站起来，狠狠往她身上踹。徐娜侧身一滚，躲过她一脚，等她再抬腿，一把抱住，往上一扯，把人拉倒。高个女生站不住脚，仰面摔倒。徐娜趁势跳起来把她的腿对折，压住她另一条腿，高个女生痛得哇哇叫，扑着手乱抓。 　　“……我错了，错了……”高个女生没一会儿就被痛哭了，边哭边求饶。 　　“还打吗？”徐娜放轻了力道，她也怕用力过猛会把人家韧带拉伤。 　　“不，不打了……”高个女生踹了口气，忽然仰起身箍住徐娜的脖子。徐娜被勒得直翻白眼，差点背过气去，她手肘向后奋力一击，打中高个女生腹部，高个女生惨叫一声松开手弯腰跪在地上。 　　徐娜抓住她的头发，“还打不打了？！” 　　高个女生说不出话来，一直摇头。 　　沈如天跑着跑着发现车越来越少，三个女生很快追了过来。此时她离学校已经很近，她想应该还有老师或者同学留在学校里没走，于是放开喉咙就喊：“救命啊！救命！”但是她真的撑不住了，每一步都非常艰难，喊出来的声音也不确定到底够不够大。 　　“还跑？再跑啊你！”三个女生看沈如天终于跑不动，就慢下步子，晃晃悠悠的走过去。 　　“救，救命啊……”沈如天摸到学校的围墙，想在她们过来之前摸到校门口，让看门老大爷叫老师帮帮她。但三个女生怎么会让她如愿，没几步就跑过来把她按在墙上。 　　 　　☆、第二十七章 　　“你们干什么！” 　　就在沈如天以为自己死定了，要被打成猪头的时候，吴易超出现了！她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自己生命中居然还有个吴易超……顿时眼泪就飙了出来。 　　吴易超看沈如天都被她们几个女生打哭了，二话不说就上去把沈如天拽到怀里，厉声问她们：“你们干嘛？” 　　三个女生相互看看。其中胖女生和黑女生见有男生来，就开始犹豫要不要撤了，但最凶狠的矮个女生完全不当回事，她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吴易超：“你是不是要替她出头？少多管闲事啊你，不然连你一块打！” 　　吴易超笑了下，“是吗？你想怎么打？” 　　矮个女生被其他两个女生拉着向后退了半步，都劝她：“还是赶紧走吧……”但矮个女生偏不，她梗着脖子，像斗鸡一样瞪着吴易超，向他挑衅：“来呀，有种来打呀！” 　　“不用。”沈如天拦住吴易超，非常冷静地问：“你们为什么三番两次来找我麻烦？” 　　“打的就是你！”矮个女生突然窜过去给沈如天一巴掌。虽然被吴易超挡下了不少力道，但沈如天还是被打到了，眼睛下面针刺般的疼。 　　“你干什么你？！”吴易超伸手就将矮个女生搡开。沈如天赶紧拽住他，“你别动手，让我来。”她往前一步，“到底是谁叫你们来的？敢做不敢认吗？” 　　“草！”矮个女生吐了口唾沫，“你说谁不敢？就我，我打你怎么啦！有种你还手啊！孬种。” 　　“古燕？”沈如天注意着她们的脸上的表情，果然，三个女生都相互看了看，不说话。 　　“古燕……？”吴易超很诧异，他以为沈如天跟古燕做过同桌，关系应该不错，况且他之前一直拜托秦美帮他向沈如天传递消息，怎么会找人来打她呢？ 　　“是她又怎么样！”矮个女生昂着头，当场承认了。另外两个女生还是不说话，胖女生上去拉拉矮个女生的袖子，“别说了，我们走吧……” 　　“怕他们不成？”她一甩手，把胖女生吼到了一边。 　　沈如天低头笑了笑，点点头，然后突然挥手扇了矮个女生一耳光。矮个女生完全没料到沈如天会打她，等她反应过来要冲过去打沈如天的时候，早被吴易超堵住，碰不到沈如天一点衣服角。 　　“你敢打我！你他妈活腻了，我今天不打死你我跟你姓！草！”矮个女生疯了一样的要扑过来，却被个子更高力气更大的吴易超架着双手动弹不得。 　　“放开我，放开我！我今天跟你们拼了！”矮个女生嗓子都喊哑了。 　　沈如天在一边冷冷看了会儿，跟吴易超说：“你对付他们，我去找人帮忙。”她要找老师或者同学帮她去救徐娜。 　　“好。”吴易超把矮个女生往另外女生身上一扔，守在门口。 　　沈如天刚走几步就听到吴易超喊她，“徐娜来了。”她回头一看，果然是徐娜，浑身上下，除了头发有点乱，其余都好好的。 　　三个女生知道吴易超不会真动手，但一见到徐娜来就都怕了，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会儿功夫就一溜烟全跑光了。 　　“你没事吧？”徐娜看了眼吴易超，表情怪怪的。 　　“没事，你呢？”沈如天看出来她有点不高兴，跟吴易超说：“我们的书包还在溜冰场，你能跟徐娜一块儿去拿吗？我去找老师说一下。” 　　“行，当然可以。”吴易超点点头，拍了下徐娜的肩膀，“走吧！” 　　徐娜抖开他的手，走在前头，没说话。 　　第二天四个女生就被沈如天的班主任叫到办公室了里，当然，古燕也来了。班主任让她们当面给沈如天道歉并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做类似的事，否则不光要请家长还要扣除学分。四个女生被吓住了，一个推一个，最后竟然都赖到古燕头上。 　　“老师，都是她叫我们做的，跟我们没关系，真的！”胖女生最怕请家长，一听这话立马就怂了。 　　“就是就是，都是她，本来我们都不认识沈如天，都是她怂恿我们去打她的！”黑女生在旁边附和。 　　“是怎么回事？古燕。”班主任很严厉的看着古燕。 　　古燕这时低着头，咬着唇，眼睛里泪花一闪一闪，极其委屈的样子，说：“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她们在诬赖好人……” 　　“哼。”高个女生终于冷笑了一声。 　　“好人？就你？少在这给我装无辜啊！”矮个女生面露凶相。 　　“唉！干什么你，注意素质，当这什么地方？”班主任的手在桌上敲了敲，把矮个女生的气势压下去。 　　“古燕，你说，这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班主任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从她看古燕的眼神里就可以知道她早已了解清楚所有的事实，现在只是想听听古燕怎么说。 　　“我没有……”古燕抹了下眼角，楚楚可怜。 　　“还说没有！”矮个女生作势就要冲上去打人，被班主任老师一声吼回去：“放肆！” 　　沈如天站在后面，忍不住想笑，班主任是不是古装片看多了…… 　　“我在这你就敢动手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老师？学校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女孩子哪里来的这些戾气？”班主任教的是数学，说话一向简单粗暴。 　　“要你管！”矮个女生说完就突然跑出了办公室，头都不回。 　　“好，明天请家长。”班主任在本子上的一栏名字里找到矮个女生的名字打了个勾。 　　“老师，我们不用请家长吧？”胖女生小心翼翼的问。 　　“看你们表现。”班主任的目光又转到古燕身上，“古燕，老实说，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唆使她们做的？” 　　古燕不说话，盯着地板砖，眼角的泪珠干在脸上。 　　班主任把本子一摔，移了移椅子，双手交叉放在桌上，面带笑容：“那这样，沈如天，你说。” 　　沈如天把之前和这次她们四个堵她打她的事大概说了一遍，然后讲到昨天的矮个女生承认是古燕在背后指使她们来打她的时候，古燕忽然蹦出一句：“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就是我？你怎么不说是她们在撒谎，故意把事赖到我头上，想让我背黑锅？” 　　“你放屁！我们干嘛冤枉你！明明就是你，不然我们都不认识她，为什么要打她，啊？你说啊！”高个女生忍无可忍，把古燕骂了一通。 　　“我知道，你们早就看我不顺眼了，现在做了坏事被抓到，就是说我……”古燕手攥通红，瞪着她们三个女生，不像是在说谎。 　　“哈？我们看你不顺眼？你是一班的，我们是二班的，平时根本见不着，怎么就看你不顺眼了？谁认识你啊？”黑女生见有高个女生撑腰，也敢和她对吵了。 　　“就是！不是你屁颠屁颠来我们班找我们，谁认识你啊？”胖女生帮腔。 　　班主任拿起书背悄悄桌子，让她们安静，“让你们说话了吗？都给我安静！沈如天，你继续说。” 　　“没其他要说的了，就这些。”沈如天看了看古燕，很快就认定古燕在演戏。随着年龄的增长，看人的眼光越练越准，像古燕这个年纪的女生，一眼就可以看穿。 　　三个女生坚持说是古燕，古燕抵死不承认是自己，两方都没有证据，这就形成了一个僵局。但好在，学生时代的评判标准一向不在有没有证据，谁承不承认，而是在老师怎么认为。虽然有时候这会造成很多冤假错案，但往往最简单有效。 　　“不要说了，古燕，你留下，其他人回去。”班主任挥挥手，把她们赶出办公室。 　　古燕酝酿了下情绪，等班主任一转脸，她就开始泪如雨下…… 　　沈如天再怎么想也没想到第二天古燕就跟她道了歉，样子还很诚恳，好像是真心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愧疚悔恨。沈如天当然立即接受了她的道歉并大方表示没什么，但心里一点都不相信古燕是真心实意要跟她赔礼道歉的，因为古燕不是这种人，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小阴谋？”沈如天趁着外面没人的时候问她。 　　“没有。”古燕像是大哭过一场，脸上现出疲倦的平静。 　　“行了，这又没别人，你别再装啦！我也不需要你道歉，只拜托你以后别老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出来，你一个女孩子，天天想这些，难道不累吗？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同学一场，对不对？”沈如天见她不说话，就自己一句接一句的说。 　　“嗯，你说的对，以后不会了。”古燕表现的特别顺从乖巧，反常到简直有些怪异。 　　“你怎么啦？出什么事了？”沈如天感觉出来她不太对劲。 　　古燕摇摇头，紧咬着嘴唇，不说一个字。沈如天这才注意到她眼睛发肿，眼球上有许多红血丝，另外脸色也显得非常苍白。 　　“你……”沈如天很想安慰她，但又不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更不确定自己该以何种身份来关心过问。 　　古燕捂住嘴，强忍着难过，向沈如天点了下头，就往水池的方向跑。 　　 　　☆、第二十八章 　　后来沈如天从秦美那里听说到了原因。原来，昨天古燕在办公室里一直不肯承认是她叫四个女生去打沈如天，所以班主任老师就当面打电话问她父母。结果，古燕的父亲有严重的高血压，接到老师的电话后不久就晕倒送进了医院。 　　古燕为这事被全家责骂，哭了一夜。 　　“所以以后她不会再跟你作对了。”徐娜嘴里叼着小布丁说。 　　“可是我怎么觉得她应该更恨我了才对？”沈如天心里有点不舒服，她是想让古燕这丫头吃点苦头受受教育，但毕竟这事跟她父母没关系啊…… 　　“行了，放宽心，就算她再有坏主意，咱们一起对付呗！那什么水什么土来着？”徐娜挠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沈如天叹气。 　　“哦，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嘿嘿。”徐娜是故意让她说出这句话的。 　　“一天到晚瞎开心！”沈如天啃下一大口她的雪糕。 　　“喂，你咬这么多？我都没的吃啦！”徐娜伸手去捏她脸。 　　夕阳西下，两个人打打闹闹，将青春时光里的那些烦恼都抛在脑后……后来所有的分别和回忆就定格在这一天，这一幕，青春的面容渐渐模糊散去，化为泡影。 　　没有了古燕的为难和徐娜的陪伴，日子就飞快的如同流水般逝去。 　　转眼，沈如天就已经面临初三中考，她打算跟顾南韵考同一所高中，如果命运还是让他们错过，那她只好承认有缘无份。 　　中考前两个月，几乎每天都在写试卷，三天一小考，六天一大考，考到最后整个人麻木，上了中考考场也会觉得只是一场非常平常的考试，反而要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要重视点啊！这是很重要的考试啊！集中精力点！” 　　经历过高考的沈如天，中考对于她来说，只是一盘小菜，但因为决定了她能不能继续跟顾南韵在一起，所以才有了些紧张。 　　“你加油啊！”徐娜从老家打来电话，她不打算考高中，会在老家考技校或者干脆就毕业不读了。 　　“嗯，你也是，自己一个人多注意点。”沈如天是用公共电话打的，站在小卖铺里。这个时候还随处可见这种公共电话，一块钱两块钱的计费。之后手机流行，就很难找到了。 　　中考的时候要换学校考试，坐专车去别的学校找考场考试。跟其他人的忐忑不安相比，沈如天显得很轻松随意。大大小小，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经历了多少考试，别说是对这种十拿九稳的考试，就是她没把握，也不至于为了即将有一场考试而紧张害怕。 　　考试的学校跟考试的考场跟沈如天原来记忆中有些不同，她知道这又是蝴蝶效应引起的。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所以历史也不是历史了，一切都因她改写。 　　比起其他新手，沈如天对考试要求，考试流程，更加熟悉有序。第一场还是考语文，沈如天不紧不慢的用2B铅笔涂满选项，整齐漂亮的分点答题。写到最后作文时，她不用看都知道作文是什么题目。当年她在这上面吃过亏，因为想卖弄文采，标新立异，结果得了很一般的分数，比平时得的作文分要低得多。 　　这次她早有准备，私底下写了好几篇，然后按着中学生作文范本来对比修改，各种装高大上三好学生励志少年祖国花朵……沈如天还想，那时候她字不好看，估计也是扣分的原因，这次，不可能再扣，说不定还会加分! 　　“感觉怎么样？”考试结束后，顾南韵跟她站在一块等车回学校。 　　“还可以，你呢？”沈如天心情很好，做学霸的感觉简直超爽，写完一张试卷，特别有成就感，而且她知道一定会取得好成绩，所以成绩好的学生都喜欢考试。 　　“也是。”顾南韵笑起来特别好看，眼睛弯弯，神情温柔，看着就让人很想上去咬一口。 　　中考之后就是漫长的暑假。这个时候的夏天还很热，是真正的酷夏，知了在路边的常青树上不停的鸣叫，青花在风里吹散，地面都被太阳烤化了。 　　沈如天坐在顾南韵家里，一边啃冰棒，一边翘着二郎腿看电视，旁边还架着台大风扇使劲对着她吹。顾南韵的猫就在她脚边，看着她，等沈如天吃到剩一口的时候给它舔几口。 　　“你别给花花吃，它会拉肚子，来，花花，喝水。”顾南韵拿着花花的水碗半蹲着，深情的呼唤它。 　　“喵~”花花看都不看它，只冲沈如天软软的叫。 　　“没事，吃一点没关系的，以前我们家也养过猫，嘿嘿，来呀，来。”沈如天拿着冰棒逗猫。冰棒到哪边，花花就跟着盯到哪边，上下左右，把沈如天乐得特别开心。 　　“行了，给你吃，小馋猫！”沈如天把冰棒递到花花嘴边，花花就低头闻一闻，然后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一点一点舔起来。冰棒化的快，花花没舔完之前，地板上就已经被滴了好几滴冰棒水。 　　“明天考试成绩就出来了……”顾南韵拿了纸巾，把地上的水擦了，又垫了几张在上面。 　　“啊？对哦。”沈如天差点忘了这事。 　　“到时候你来我家查吧？”顾南韵知道她家里没电脑，查起来不方便。 　　“嗯，好！”沈如天点点头，心里有点期待和紧张，她到底会不会跟顾南韵考上同一所高中呢？ 　　紧张归紧张，但沈如天还是很有把握的，她没有多想，只是第二天一早就来了顾南韵家看成绩。顾南韵在凌晨刚过的时候就已经查过，当然，也帮沈如天查了，他一直没关掉那个页面，等着沈如天来。 　　“天哪……”沈如天简直不敢相信，这次的成绩居然比她平时考的还要好，她跟顾南韵仅仅相差几分。这意味着，他们很有可能考到一所高中。 　　“录取分数线什么时候出来？”这个时候沈如天只剩下这一件事需要担心。 　　“还要再晚些，不过应该没问题，从前年去年来看，我们的分数完全可以上。”顾南韵早就分析过了，的确，像他这样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的人，根本不需要为能不能顺利升学烦恼，但他知道沈如天担心。 　　成绩公布后，沈如天和顾南韵又回了一次学校。过了两个星期左右，各大高中的录取分数线才出来。 　　沈如天整天吃吃玩玩，过得像个小孩，没事就跟家周围的一群小孩出去抓蜻蜓采野花钓龙虾，要么就爬到高台上点火晒太阳，买冰糖葫芦和跳跳豆几个人分着吃。等到晚上玩累了，就躺在床上看小说看动画片，简直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八月下旬，通知书到了。沈如天拿着通知书，第一时间去找顾南韵，发现原来他还早一天就收到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啊？”沈如天笑着问。 　　“你也没问啊……”顾南韵羞涩的笑。 　　“嘿！你是不是打算不告诉我？没关系，反正我也考上了S高，以后还有很多机会骚扰你，哼哼哼……”沈如天越来越喜欢跟他开玩笑了。 　　“好啊。我等你。”顾南韵才不怕她调戏。 　　之前沈如天因为很多原因错过了高一开学的军训，这次她有顾南韵提醒陪同，说什么也不会再去不成了。带了几件衣服，两双鞋，牙刷毛巾等等生活必需品，沈如天就跟顾南韵坐同一辆车出发了！ 　　沈如天已经有过好几年住校经验，找到学校的公告栏，就去宿舍找自己的寝室。她带的东西不多，住在二楼，是宿舍里最先到的头几个之一。 　　“啊……这蚊帐怎么挂？”有的女生是第一次住校，自理能力还很差。沈如天把自己的床铺好了，就可以帮她们这些人。 　　“谢谢你啊！”冲她笑的这个女生叫陈雅，眼睛圆圆，长着一对可爱的招风耳。 　　“不用谢。”沈如天把她挂好蚊帐，又帮她铺床。陈雅连个床单都拉不直，只会在一边伸舌头卖萌。 　　“唉唉，你也来帮我弄一下好不好？”另一个女生长得高而壮，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说话很有中气。 　　沈如天看着她，一时发了愣。这不是她高二时的同桌，沈爽雨吗？！她怎么会跟她在这里相遇呢？ 　　“哦，好。” 　　沈爽雨见她有些奇怪，扶扶眼镜，“怎么，你认识我？”她从小到大都是班里的班干部，不是课代表就是班长。 　　“啊……好像是，你叫沈爽雨？”沈如天微笑着，既然她本不该来到S高，但现在却来了，那么原本不该来S高的其他人也有可能会来。 　　“对，你叫什么名字？” 　　“沈如天。” 　　“唉，好巧，我们一个姓！” 　　“是啊。” 　　沈如天顿时觉得这个陌生的环境真实了几分，因为这里有她熟悉的人，她不是一个人。她一转身，看见一个人挎着斜肩包懒懒散散地进来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如天以前高中时的同学，夏雪鸢。 　　夏雪鸢一头飘逸长发，穿着及膝的白色体桖和一条蓝色破洞牛仔裤，把手上的东西扔到了沈如天的上铺。 　　 　　☆、第二十九章 　　自古以来，人皆有爱美之心，虽然审美标准可能不尽一致。夏雪鸢进来之后，就立刻把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她就像暗室里的一颗夜明珠，让人不得不去注意。 　　沈如天抿了下嘴唇，想笑。别人不知道夏雪鸢什么样，她还不知道吗？！夏雪鸢的外表很具有欺骗性，明明长得一张女神脸，其实就是个女神经！ 　　“这谁的床？”夏雪鸢指着沈如天的床问。 　　“哦，我的，我叫沈如天。” 　　“借我睡一会儿……”夏雪鸢看着她，眼皮往下沉。 　　“没问题。”沈如天笑了笑。她刚说完夏雪鸢就倒在了她床上，侧着脸呼呼大睡，像一只毫无防备的猫。 　　等到她们弄好了，夏雪鸢也睡醒了，从沈如天的床上弹起来，说：“我饿了。”然后就一动不动。因为沈如天以前读的高中就在S高附近，所以对周围很熟悉，她笑着跟夏雪鸢说：“我知道这边有家石锅拌饭很好吃，你要不要去？”夏雪鸢点点头。 　　沈爽雨和陈雅表示也要到出去买点东西逛逛，所以几个人就一同走了。 　　“他们家的石锅拌饭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比外面那些店里卖得特别贵的都好吃。”沈如天带她们出了校门，到对面马路的小巷子里，熟门熟路的找到这家小店。 　　店里排队排的都是人，大部分都是十来盒打包或者外卖。柜台上一边有烤肠在机器里翻滚烤着，一边有各种寿司在飞快的制作，小店里飘着轻快好听的音乐。旁边还有一台电脑供等待的客人玩和点歌。 　　“好神奇啊！”陈雅赞叹道。店里有很多粉色系和嫩绿鹅黄的装饰物，很容易让少男少女喜欢。 　　四个人坐了一张桌子，陈雅和沈如天坐一块，沈如天对面是夏雪鸢。她们就开始自我介绍和聊天。 　　等了二十分钟左右，热腾腾滋啦滋啦响的石锅拌饭终于一一上桌。配一双筷子和一个圆圆的勺子，就可以开始搅拌搅拌吃了。沈如天一边拌，一边教她们。 　　“对，就这样拌，不然很快就粘在底下了，嗯，这个番茄酱很好吃的！”热乎乎的石锅拌饭，带着点锅巴的脆，香而不腻，听着锅底滋啦滋啦的响声，又好吃又有趣。沈如天吃过他家所有口味的寿司，知道哪种最好吃。她点了一份肉松的和一份鸡肉的，还有一份什锦的。四个女生里，沈爽雨的胃口是最好的，其次是夏雪鸢。陈雅和沈如天拌饭吃了一大半就饱了，再塞两个寿司就完全吃不下了。沈爽雨和夏雪鸢则是把饭吃个干净不算，还把剩下的寿司全吃了，战斗力惊人！ 　　吃饱之后，她们喝了点大麦茶，四个女生又准备去逛超市。 　　“我知道，这边有两家大超市，我们到前面去坐公交车两块钱，也可以走十分钟到最近的一个。”沈如天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导游。 　　买完回来之后，当天下午就开始到操场集合开会，开始军训。 　　“哈哈，幸好我买了防晒霜！等会你们都涂点。”沈如天早就听说军训之后会被晒成非洲人的各种事例，所以她早早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黑就黑呗，怕什么！”夏雪鸢是晒不黑的，所以她完全没防晒这个概念。 　　“怕是不怕，但是到时候班里一个个都晒的锅底一样，我们还完好无损的白白透透，那多爽是不是？”沈如天坏坏的笑。 　　“是哦！”陈雅举手赞成。 　　“这个想法不错，给我来点。”沈爽雨也伸手过来。 　　“好吧……”夏雪鸢一脸无奈，她纯粹只是觉得大家都这样的话，还是挺好玩的。 　　高中的生活比起初中来更自由自在，沈如天的零花钱也迅速的增多，每个周末都能出去吃吃玩玩或者买几本好书。课余时间也过得更加充实，除了学的科目变多变难，洗衣服晒被子买日常用品这些事也要亲力亲为。 　　转眼学期就过半，沈如天跟顾南韵分在一个班里，关系越来越亲近。但沈如天总觉得跟他之间有道沟，迈不过去。她想也许还是因为她对他有很多隐瞒，很多时候不得不说谎话，不得不假装不知道，她对他缺乏坦诚。 　　沈如天会在没事的时候坐在操场边看顾南韵打球，其他男生起哄问顾南韵是不是她女朋友，顾南韵只是笑一笑，也不否认。有时沈如天忘了带什么东西，顾南韵会一声不吭的借给她，好像朋友，又好像亲人，但不是恋爱的感觉。 　　“早就看出你们俩有□□了，说，为什么还不在一起？”在这种事上，夏雪鸢比较八卦，她好像天生的对沈如天有种好感。 　　“我不确定他到底对我什么感觉……”沈如天看着窗外，杨树在春风里轻拍叶片，阳光暖融融的照进来，映亮了她们青春的面庞。 　　“啊，我知道，是不是那种……友人以上，恋爱未满的感觉？”陈雅眼睛又圆又黑，发梢卷卷，好像一只可爱的小狗。 　　“也许吧……”沈如天摇摇头，向后仰倒，被沈爽雨用手一接。 　　“你们哪，现在想这些没用，还是好好读书吧！”沈爽雨做了班长，语气总是有些老成。 　　沈如天摸摸沈爽雨的大饼脸，叹气：“小朋友，你不懂，现在不谈，以后没机会啦……”沈爽雨立即反驳：“怎么可能？你上了大学，再谈不迟啊！”沈如天翻身坐起，很认真的说：“可是我已经喜欢他好多年了！” 　　她们三个相互看看，似乎明白了什么。 　　夏雪鸢头脑灵活，当即凑过去，趴在沈如天面前说：“那我们来帮你追他怎么样？”沈如天看看她们，陈雅和沈爽雨连忙也点点头。 　　“怎么帮？”沈如天不太相信她们这几个没谈过恋爱的小丫头能有什么妙计。 　　“这就包在我们身上了，你呢，到时候只要好好配合就行了，乖！”夏雪鸢小流氓似的用手指勾勾沈如天的下巴。 　　“哦……”沈如天笑了笑，但忽然发觉夏雪鸢似乎有些中性倾向，不知道以后她自己能不能认识到，但现在还是不要说破的好。 　　到了周末，沈爽雨就借着给班里买学习资料把顾南韵约去了书店。去的时候是他们五个人，回来的时候只剩沈如天跟顾南韵两个人，其余几个中途全跑了，就为了给他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要买什么资料？”顾南韵想找沈爽雨来问，结果发现人不见了。 　　“啊……她好像是到那边的书店了吧？这家书店好像没有。”沈如天脸有点红，不是因为撒谎脸红，而是顾南韵离她太近，高中以后，顾南韵长得越来越快，个子跟相貌都更像个大人了。 　　“那我们要过去找她们吗？”顾南韵低头看着沈如天，好像在好奇她为什么不肯直视自己。 　　“不，不用了，她可能记错了，需要帮忙的话，应该会过来找我们。要不你看看有没有想买的书？”沈如天转头随手拿了本书，“哈哈，这本好像不错……” 　　顾南韵笑而不语，盯着她的脸看。 　　沈如天心里纳闷，仔细看了眼书面，结果发现桃红色的封面上赫然印着“恋爱秘笈”四个大字，旁边还画着一个掩面害羞的少女！ 　　“咳……”沈如天心里已经冒烟了，但表面还是无比淡定的把书放了回去，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开。 　　“沈如天。”顾南韵叫住她。 　　“啊？”沈如天回头。 　　顾南韵指着刚才那本书上的少女，“这个是你吗？” 　　沈如天眨眨眼，没听懂。 　　顾南韵把手指移到“恋爱”两个字上，笑了笑，“跟我……好不好？” 　　沈如天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那两个字，然后又看看顾南韵，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理解有问题，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不愿意？”顾南韵拿着书，向她走近一步，低头和她对视。 　　“……你，你什么意思……”沈如天还是不太确定。 　　“和我，恋爱吧。”顾南韵的声音像一根轻盈的羽毛落进沈如天的心际，轻轻地触动她内心最敏感最柔软的地方，这个地方尘封已久，却因为他一句话而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漫天花雨…… 　　沈如天在这个时候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不是因为顾南韵，而是为了自己。她眼里发热，嘴角扬起，夺过顾南韵手里的书，“这句话是秘笈上教的吗？” 　　顾南韵握住她微凉的小手，“你确定要我说刚才那句话是开玩笑？” 　　沈如天被他掌心带来的温度融化了所有矜持，收回手，摇摇头，怎么也止不住满心的欢喜而微笑着。 　　这时书店里也换了音乐，轻柔的歌声响起：“你就在我心中，忘不了，你温暖手掌……” 　　顾南韵和沈如天相视一笑，手和手悄悄碰到了一块。 　　 　　☆、第三十章 　　 　　“沈如天？” 　　忽然，眼前的一切都变回了原样，顾南韵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沈如天看着自己手里握着那本恋爱秘笈。原来，刚才那些都是她的想象…… 　　“班长她们去哪了？”顾南韵扫了眼她手上的书。 　　“她们，她们去前面那个书店了。”沈如天赶紧把书塞回了书架。 　　“我们过去找她们吧？” 　　“哦，好。”沈如天低头跟在他身后。 　　顾南韵突然转过身来，沈如天没注意一头撞在他怀里，被顾南韵扶住头，笑着问：“你要不要买什么书？” 　　“不用，你要买吗？”沈如天摸摸头，有点不好意思。 　　“嗯，买些模拟测试的试题做。你也来看看吧。”顾南韵很自然的搭了下她的肩膀。 　　“哦。”沈如天心里有点小激动，尤其是书店阿姨看他们俩的眼神有点暧昧的时候！她简直想冲过去摇着她们脑袋问：“我们是不是很配呀？是不是呀！你回答我啊！” 　　尽管沈如天几乎每天都在期待有奇迹发生，类似火星撞地球这种事她都做好了如何面对的准备，但现实总是一平如水，顶多让她紧张得想上厕所或者难过的掉几行眼泪。更别提在校园里谈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恋爱了，她不是风云人物也不想是。 　　跟着学霸的后果最大可能就是成为勤奋二号！沈如天抱着一摞“十年高考八年模拟”的数学英语练习册和试卷，心情复杂的走了出来。难道他们就要这样回去了吗？ 　　“呃……顾南韵，你饿吗？我们到附近吃点东西吧？”沈如天尽力还是想营造约会的气氛。 　　顾南韵看着她，低头笑了笑，点点头。 　　其实沈如天已经过了爱吃快餐的那个年纪，但第一次约会就把人带去吃麻辣烫或者拉面，吃得两个人都面红耳赤大汗淋漓……实在不太美好。要了两份套餐，两个人到楼上找了个靠窗位置。 　　“我来付。”顾南韵要付账。 　　“不，不，还是AA制吧！”沈如天知道这个时候无论谁付都不太好，他们还只算朋友。再者，都是学生，没必要谁请谁。 　　“你不喜欢吃快餐。”顾南韵见沈如天吃得非常慢，有些心不在焉。 　　“啊？还好，你呢？”沈如天勉强笑笑。 　　“也还好。一会儿吃完了你还有事吗？” 　　“没啊。怎么啦？” 　　“可以陪我去买鞋吗？” 　　沈如天抬起头看着他，笑了，说了声：“哦。”她心里甜丝丝的，顾南韵居然会让她陪他去买私人物品。这是把她当成很重要的人了吗？她望了眼窗外，忽然瞥见几个熟悉的身影。沈爽雨跟夏雪鸢她们都在楼下冲她招手…… 　　“咦！” 　　“怎么了？” 　　等顾南韵转过头来的时候，她们又一溜烟全跑光了，狡猾无比！ 　　说是陪他去买鞋，还真的只是陪。沈如天本来还想发挥下砍价技能，用她从小在生意场上炼就的火眼金睛来辨别各种鞋的好坏价值。但很可惜，顾南韵没给她这个机会。因为他们去的是不还价的专卖店。 　　沈如天心里叹气，她早就该想到，虽然顾南韵浑身上下看不到几个牌子，但很明显没有一件是地摊货可以比得上的。 　　“您试试这双，这双是我们今年最新流行款……”专卖店里的导购穿着粉色运动装，满脸笑容。她忽然指了指坐在一边等待的沈如天，说：“那是你女朋友吧？哎呦，真漂亮！你们蛮配的啊！” 　　顾南韵笑而不语，接过鞋子穿上。倒是沈如天羞得脸红，差点要逃到店外。 　　“还不好意思哪？嘿嘿。”另一个导购年纪看来大些，边笑边摇头，“现在的小孩啊跟我们那个时候不同了，我们哪有他们这样呀……” 　　“好，就这双。”顾南韵微笑着，示意她们赶快结账。 　　“现金还是刷卡？”两个导购见他们不太乐意开玩笑，赶紧也收敛了些。 　　“刷卡。” 　　拿到了鞋，顾南韵和沈如天在站牌底下等车。 　　“你生气啦？”顾南韵的声音好像在哄小兔子一样。 　　沈如天被逗得噗嗤一笑，“我为什么要生气？” 　　顾南韵没说话，笑着看她。 　　下午回学校的公交车比较挤，车上已经没有座位，他们俩站在车门附近。顾南韵个子又长高了些，他站在沈如天前面，侧对着她，不时低头在她耳边说几句话。车厢里有点吵，顾南韵说话时的热气扑在耳朵上，声音柔而带有磁性，让沈如天不禁有种酥麻的感觉。 　　“啊……” 　　一个急刹车，所有人都往前倾。沈如天直接扑进去了顾南韵怀里，顾南韵靠在车门上，一手抓着吊环，一手护住沈如天。 　　扑进顾南韵的一瞬间，沈如天好像把一颗心也撞丢了。她抬起头，发现顾南韵也正低头凝视着她，空气里有微妙的电波。 　　沈如天想：这大概就是恋爱吧…… 　　回到学校后，沈如天把买的书和其他东西放回宿舍。她前脚刚进步没几分钟，沈爽雨和夏雪鸢她们后脚就出现了。一个个脸上都露出那种八婆般的挑眉弄眼的神情。 　　“哎，沈如天，说说吧？”夏雪鸢抖着腿，边说边啃冰棍。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你们不都看见了吗？”沈如天说话快起来跟说绕口令一样。 　　“那不是，我们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具体怎么样，还是不知道啊……”陈雅则是文静的舔着草莓蛋筒。 　　“老实交代！”沈爽雨坐在上铺，一副王者气派的拿冰糖葫芦指着沈如天，好像那是一把至高无上的女王权杖。 　　沈如天一一扫过她们的脸，慢悠悠的说：“求我啊……” 　　“找打！”夏雪鸢话音刚落，三个女生就一起跳起来去“揍”沈如天。等她们闹完了，沈如天把前后大致说了遍，几个人才消停。 　　“哈，还挺顺利的嘛！我看他还是对你有意思的啊，怎么拖到现在还不表明呢？”夏雪鸢抱着手臂，在分析。 　　“可能他还是以学业为主，怕耽误你们俩的前程。”沈爽雨立志要考重点以上的名校。 　　“是不是……他有喜欢的人了？”陈雅像只小兔子一样乖的趴在沈如天床上。 　　沈如天只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行了，起来，去洗澡吧？”沈爽雨催促她们收拾好洗漱用品，去学校后面的大众澡堂洗澡。现在天气开始变热，她们每周都要洗两次，但周三或者周四的时候要趁自习课溜出去洗。沈如天原来就因为这事挨过批，不过现在她更了解如何才不会被抓住的技巧。 　　大众澡堂里来洗的大部分是她们学校的女生，也有一些附近的居民。把换下来的衣物放进柜子里，钥匙套在手腕上，进去就能洗。其他女生喜欢让搓澡的阿姨替她们搓背，但沈如天从来不让。不说那搓背的板凳有多脏，光是那些中年妇女带狠劲搓猪皮一样的手法，看着就够让她退避三舍了。有的皮肤稍微嫩点的，搓过回去马上就能发现掉皮红肿。 　　“来，沈如天，我帮你搓搓！”夏雪鸢跟个小流氓似的冲沈如天挑眉毛。其实水汽氤氲里，她看起来更像个温婉水秀的美人了，做出这幅表情反倒让她们几个觉得好笑。 　　“那你轻点啊……”沈如天还是挺怕疼的，小时候见打针都要躲桌子底下不出来。 　　“没事，我会好好疼爱你的，嘿嘿嘿。”夏雪鸢说了两句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洗好之后，换上衣服，澡堂里有免费的吹风机可以吹干头发。在蒸汽环境里呆了不到一小时，她们一个个都如出水芙蓉般白里透红，只是沈爽雨额头冒着几颗青春痘。 　　“洗白白，香又香，这下你可以去见你的小韵韵了呢！”夏雪鸢嘟着嘴，一脸欠扁样。 　　“你是想做蜡笔小新还是曾小贱？”沈如天一边吹头发一边说，她能从镜子里看见夏雪鸢的表情。 　　“谁是曾小贱？”陈雅问。 　　“嗯……就是小贱小贱的一个人。”沈如天也不怕她生气。 　　“好吧，那我一边吃辣椒一边曾小贱吧……”夏雪鸢扭着头，眼睫毛一闪一闪，嘴唇嫣红，又可爱又好看。 　　星期六的晚上还有晚自习，大部分还是做前一天各科老师留下的作业或者复习预习下一章知识点。一般前两节课比较安静，有教导主任和其他老师在窗口晃来晃去。到了第三节课，没什么老师来了，男生女生就开始骚动了。 　　沈如天的头发差不多干了，披散在肩上，发出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一般这个不上第四节自习课，有些人就会到操场上走走。沈如天站在门口等夏雪鸢她们出来，忽然有个隔壁班的男生站在他面前，手上拿着一个黑色的袋子。他整个人身体僵直，根本不敢正眼去看沈如天，只是把手上的袋子递给她，说：“给你。” 　　“什么？为什么要给我？”沈如天一瞬间明白，这个男生是要送自己礼物，但她还不是很确定。 　　“我，我……拿去。”男生往她手上一塞，就准备跑。 　　“哎！你干嘛？”沈如天连忙喊了一声。 　　那男生刚走两步就被拽回来摁在墙上。夏雪鸢回头问沈如天，“他怎么你了？” 　　“没，没有，这是他的东西，我不能要。”沈如天有点发愣，不得不说，夏雪鸢刚才真是太帅了！如果是男生的话，多少女生要被迷倒啊…… 　　“没事就好，什么东西？”夏雪鸢把袋子挑开一点，看了眼，还给了男生。 　　等男生走了，沈如天才悄悄问她：“什么东西啊？” 　　“苹果。”夏雪鸢摊手，“真奇怪！” 　　“走吧。” 　　 　　☆、第三十一章 　　结果这天晚上沈如天就跟顾南韵逛了操场。 　　原本她们几个人有说有笑在前面走着，也不知是谁先回头望了一眼，瞧见顾南韵就在她们后面没几步远的地方。紧接着，沈爽雨就拉着陈雅说去打开水，夏雪鸢扭头说要回教室拿东西，于是沈如天立刻变成了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楼底下。 　　“怎么一个人？”顾南韵跟她走走就走到了操场跑道上。 　　春末夏初的夜晚，许多男女生都在其中散步聊天。沈如天两手揣在口袋里，嘴角总是不自觉地上翘。 　　“对了，到时候分科，你选理科还是文科？”沈如天基本能猜到顾南韵会选什么，但她还是心存侥幸，希望他……还是能跟自己一个班。 　　“应该会选理科，你呢？”顾南韵的眼睛很明亮，一个冬天过来，头发长得有点长了，更添几分秀气。 　　“我……我大概会选文科，我理科不好。”沈如天有点难过，虽然重来一次，但她对理科的东西全然陌生，如果硬要去学，可能最后连大学也考不上。 　　“干什么呢？” 　　沈如天一转头，看见三四个老师从暗地里窜出来，拿着手电筒直刺他们眼睛。顾南韵被教导主任按住肩头，让他们不许动。其余的男女生一见他们来了拔腿就跑，抓住了是要被处罚通告的。 　　“你们哪个班的？班主任是谁？在这里干什么？”主任旁边的是一个戴圆眼镜的男老师，声音非常严厉。 　　顾南韵很平静的看了眼沈如天，把班级姓名都说了。 　　“你们俩放学不回去，在这里偷偷摸摸干嘛？不知道学校禁止你们早恋吗？”教导主任稍微温和点，语气没那么重。 　　“老师，我们没早恋……”沈如天小声说。她没觉得害怕，只是有点尴尬。 　　“还不承认！你以为我们真不知道你们在这干什么？天天不好好学习就知道瞎谈恋爱，不学好！”教导主任说到激动时，唾沫星子横飞，在操场的大灯底下，白色的沫子一闪而逝，好像流星。 　　这个时候沈如天忽然想到一首歌， “……就像来不及许愿的流星，再怎么美丽也只能是曾经，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但亲爱的那并不是爱情……” 　　“我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在听？！”教导主任看沈如天这个时候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真是气得不行。 　　“啊？”沈如天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行了行了，明天我让你们班主任来找你们，好吧！”教导主任挥挥手，让他们走。 　　顾南韵拉了下沈如天的手，“别发呆了，快回去。” 　　“哎！不要拉拉扯扯的！”教导主任在后头喊。 　　第二天班主任没跟他们提这事。沈如天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因为他们俩成绩好吧。在学校里，成绩说明一切，成绩好的就是王者，就像在社会上钱权多的人就是胜者。尤其顾南韵的成绩考一个国内名校都不是问题，班主任舍不得骂。 　　之后没多久，顾南韵就带着她去了网吧。 　　“你来这上网？”沈如天的身份证还不够进网吧的条件。顾南韵交了押金，让她把校服外套塞进包里。 　　“嗯，拷点资料和听力题。”顾南韵把优盘连在电脑主机上。两个人挨着坐下了。 　　“哦……”沈如天松了一口气，要是他拉着自己陪他打游戏那就真瞎了，她就是个游戏渣。 　　沈如天顺手就点开了企鹅，然后输入账号和密码登录，等提醒了两次都是错误后，她才想起来，那是她重生前用的号，现在的她还没有自己的号。于是她立即申请了一个。 　　“唉，你QQ号多少？我加你。”沈如天心想终于可以窥探他的空间动态了嘿嘿嘿！ 　　顾南韵告诉他了，“平时在学校里用不着，只有放假的时候用。你有事，还是当面来和我说吧。” 　　“哦，好。咦？你空间我怎么进不去？”沈如天有些失望。 　　顾南韵神秘一笑，不说话，只看着她。 　　“我……我的空间给你看，你也给我看看嘛，不然不公平……”沈如天有点心虚。 　　“嗯，那等我改下权限。” 　　没几秒，刷新一下，沈如天就能进他空间逛了。虽然她不太好意思当着顾南韵的面直接刷他空间看，但还是忍不住把鼠标放在了他的图标上，悄悄点进去，放小看。 　　顾南韵的空间远比沈如天想象的要好玩，她以为顾南韵基本不会发说说，就算发肯定也只是作业之类的东西。但是点进去之后，她发现，顾南韵真是一个热爱生活的好孩子！ 　　比如：“今天的阳光很好啊。”他在下面配了两张图，一张是他家阳台的文竹，在白茫茫的光线里青翠欲滴；一张是他家的懒猫花花窝成一团躺在玻璃门后面，眼睛眯成一条线，嘴角弯弯，一副蠢萌样。 　　再比如：“天若有情天亦老……”这张下面是一张随手拍的皓月当空的照片，边角还有人家窗户露出的微黄灯光和桔红灯笼，应该是过年时拍的。 　　沈如天做贼一样的一点一点往下翻，她心里有点极其微小的期待。她期待，顾南韵会在什么地方提到自己，片言只语，即使是一张毕业大合照…… 　　“沈如天，你看什么呢？”顾南韵忽然把脸凑过来，沈如天被吓得一转头，差点亲到他了。她的脸颊和在他脸上蹭了一下，瞬间火一般的红起来。 　　顾南韵摸了下鼻子，老实坐了回去，过了会儿才轻声问她：“还有一会儿时间，你要不要看什么电影？” 　　“呃……”沈如天心想这个时候稍微好点的电影，她都差不多看过，但顾南韵好不容易邀请她跟他一起看片子，就这么拒绝的话，恐怕就没有以后了…… 　　“好啊，最近有什么好看的？” 　　“你喜欢科幻电影吗？”顾南韵似乎早有准备，很快就点出了片子。 　　“还可以。”沈如天在心里咬牙，她能说不喜欢吗？！ 　　然后顾南韵就跟她看了《金刚》。 　　看的过程中，沈如天的表情始终很平静，她的心思已经不在片子讲什么内容，而是研究顾南韵的眼睫毛。 　　他坐在她旁边，微微侧着，很认真的在看电影。浓淡适合的眉毛底下有一双灵动有神的眼睛，微微上翘的眼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这种长相并不会显得很女气，反而会让顾南韵锋利坚韧的性格多一种温润和秀气，显得慈悲。 　　沈如天又想到一句《红楼梦》中的唱词：“眉梢眼角藏秀气……”她忘了是说宝玉还是黛玉，但觉得用来形容顾南韵却恰恰好。 　　顾南韵回头冲她浅浅一笑，“好看吗？” 　　沈如天也不知道他问的是电影还是……他的脸，反正她点了头。 　　后来，分科的事越来越近，沈如天能和顾南韵在一起的日子也所剩不多。她心里想的事多，所以睡觉总是不踏实，有时上课或者跟人说话也老是走神。 　　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她中午睡不着就会溜出去散步。校园里有紫藤花的长廊，风一吹，树叶在阳光下闪烁，紫色花串在风中摆动。音乐教室就传来一阵一阵练习钢琴曲的声响。沈如天就蹲在楼底下来回散步，静静地听那些断断续续的音符。 　　她去了很多回，每次听到的都是那些断断续续的音符，终于有一次，她听到有一串很流畅的乐曲从窗户里传出来。她甚至能想象弹这首曲子的人，该有着怎样修长漂亮的手指，坐姿如何优雅，神情如何从容闲适。 　　沈如天被这一串美妙轻快流畅的音乐击中了内心，她抑制不住自己想去见一见这个弹曲子的人的冲动和渴望。她觉得这个人弹进了她心里，音乐带着灵魂，带着力量。 　　她拉开音乐教室的大门，顺着楼梯一步步跑了上去，声音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弹曲子的人就在门后。沈如天放慢了步伐，她变得有些紧张，有一刻又有些犹豫，她怕自己失望。 　　音乐教室的门开了，长发披肩的音乐女老师柔声问她：“你有事吗？” 　　沈如天平复了下情绪，点点头。女老师错开身让她进来。 　　踏进教室，所有美妙的音符立即都变得立体可触，它们围绕着沈如天，像一只只隐形的精灵带她感受这音乐的起伏。沈如天怀着虔诚之心向这乐曲的来源处投去目光…… 　　一曲终结，掌声响起。 　　沈如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人居然是顾南韵。 　　“你也喜欢音乐？”顾南韵看样子是准备走了。 　　沈如天点点头，跟在他后面，一起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沈如天从来不知道顾南韵居然还会弹钢琴，难道他以后要去学音乐做艺术生吗？ 　　“这话我也想问你。”顾南韵笑了笑。 　　“我……”沈如天摸摸头，“我就是觉得谁弹得这么难听……”她说着就笑了。顾南韵也笑了，“是吗？那你上来是打算修理我？” 　　沈如天推了他一下，“才不是，开玩笑的。你弹得特别好，所以我想目睹一下高手的真容。” 　　“怎么样？有没有失望？”他们走进教学楼，上楼，声音放轻了些。 　　“嗯……”沈如天皱着眉头，“有一点吧。”她笑着看顾南韵。 　　顾南韵笑了笑，“你先上去吧。我还要去办公室。” 　　“哦，好。”沈如天挥挥手，开心的一蹦一跳上去了。 　　 　　☆、第三十二章 　　就在沈如天和夏雪鸢沈爽雨还有陈雅她们打打闹闹，跟顾南韵没事出去晃晃的悠闲日子里，高二很快的就来了，他们也很快的面临了分科，面临了分别。 　　“不管怎么样，至少还是在一个学校嘛！说不定能分到一层楼，这样下课还是能相互见到的。”沈爽雨要选择理科，但看着她们三个又想学文科，还是沈如天把她劝回去了。 　　“那以后我们不能在一个宿舍了。”陈雅很难过的撑着下巴，趴在桌上。 　　“哎，小雪，你呢？”沈爽雨突然问夏雪鸢。 　　“我，我可能要学美术。”夏雪鸢的美术功底很好，她家人一直希望她能上美术学院。 　　“啊……那我们以后就真的散了，可能我跟天天还不一定能分到一个班呢……呜呜。”陈雅用手擦眼睛，假装在哭。 　　“周末……还是可以聚在一起的呀！对不对？”沈如天想把气氛带动起来，故作乐观状。 　　“就你没心没肺的，还笑。”沈爽雨卷起试卷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后来没多久就真的分科了。日子过起来是一天一天算，回忆起来却是一段一段来。最终，沈爽雨还是选了理科，跟顾南韵一样，选了理科里最难的物理化学。陈雅跟着沈如天选了历史政治。 　　夏雪鸢本来选了美术，但学了没几天就转到了文科，去了沈如天那班。 　　“嘿，你怎么回事？”沈如天见到她回来，心里特别开心。 　　“什么怎么？学画画没意思！那些鸡毛蒜皮的玩意，我十岁就会了，还用学吗？”夏雪鸢说得风轻云淡。 　　“那你以后不考美院了？”沈如天不想她因为感情用事而和家里闹矛盾。 　　“没事，到时候想考还是能考。”夏雪鸢挠挠眉毛，话题一转，“走去看看你家小韵韵在哪个班！” 　　沈如天每次听到“小韵韵”三个字，总要替顾南韵起一身鸡皮疙瘩，真是肉麻！ 　　顾南韵的教室就在她们对面楼里第一间，都在三楼。楼与楼之间有走廊连起来，从沈如天的教室走到顾南韵的教室不到两分钟就能走到。她们站在教室外面，从窗户往里望。 　　夏雪鸢“啧啧”两声，“哎呀，这个班的女生真是少啊！能看的更没几个，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沈如天翻个白眼，“一边去。” 　　这要是到了文科班门口，那些男生马上就要探出头一口一个“美女”的问她们找谁。理科班的男生大多比较闷，但是内心丰富程度并不输于文科男，甚至更精彩。那些男生见她们两个在窗口站了好一阵儿，虽然没去搭话，但夏雪鸢一过来，他们就马上转脸说：“找谁？” 　　“找顾南韵，谢谢啊。”夏雪鸢笑了下，明媚皓齿，令人心神荡漾。 　　男生脸红了下，小声说：“不用谢。” 　　等顾南韵出来，夏雪鸢早溜一边去了。沈如天跟他站在走廊里，四目相望，倒有些不好意思，她这是以什么身份来找他呢？ 　　“我就在前面那个班，有事来找我。”沈如天没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口吻有点像撒娇。 　　顾南韵闭了下眼睛，说：“好。” 　　转眼高二也眼看着就结束了，沈如天为了多制造跟顾南韵相处的机会，每天中午或者周末都要请他来帮自己补习数学。她以前的数学底子就不太好，现在补习也刚好。 　　“暑假补课你去吗？”沈如天拿着作业本，有点犯困。 　　“嗯，去。”顾南韵的底子虽然好，但他还是打算留下陪沈如天一起补课。 　　“真的？那我也去。”沈如天就怕到时候自己去了，顾南韵却一个人跑回家呆着了。 　　中午的阳光明亮得不切实际，好像一片白雾，把所有的东西都遮盖在这白雾之下，一点点加热烤化。沈如天最喜欢夏天，她的头慢慢歪下去，枕着手臂，竟然就这样睡着了。夏天的风从草叶间穿过，吹拂过她的脸颊，撩起她腮边的碎发。 　　顾南韵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在看自己家那只懒洋洋的花猫。 　　沈如天睡得越来越沉，终于脚一软，差点跌倒，被顾南韵扶住。她摸摸脸，有些懊恼，说：“你怎么不叫醒我啊？哎，我都睡着了。” 　　“看你睡得正香，不忍心。”顾南韵最后三个字说得声音很轻。 　　“啊？你说什么？”沈如天耳朵最尖，其实她早听到了，但有些不敢相信，想让他重说一次，但这显然不太可能。 　　果然，顾南韵偏过脸，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天气越来越热，袖子越来越短，高二的暑假总是异常热闹。班主任换了一个又一个，从“你们是准高三生”到“你们再不努力可就没机会了”轮轮回回的唠叨。“上了大学就没人管你们啦你们就自由了解放了……”这种话简直天天在听。别人不知道，沈如天还不明白这是老师们在变相催眠吗？ 　　校门口的梧桐树上有一只蝉，大太阳底下有一声没一声的叫，单调而持久，总是走过之后还隐隐还觉得在耳边萦绕。沈如天抱着课本，往补课点走，陈雅不能来补课，夏雪鸢要去学画画，沈爽雨在理科班，所以她只能一个人走。 　　不过好在补课的时候课程少，自由活动的时间多，沈如天能跟顾南韵去很多地方玩。虽然可能只是在下课之后找一个几乎没人的教室坐在一块聊聊天，看看电影，但沈如天觉得这就够了。 　　她也有想过要不要跟顾南韵正式的告白一次，但夏雪鸢告诉她，男生不喜欢太主动的女生，最好还是等他来说。况且，谁都看得出来，顾南韵对她有多特殊。说或者不说，只是一句话，心照不宣。 　　“外面下雨了。”沈如天记得这年下过几次暴雨，把整个校园淹得跟个水塘一样。 　　“是啊。”顾南韵将她向后拉了几步，“要打雷了，小心。” 　　没等他话落音，一个闪雷就劈在沈如天刚才趴的台子上。沈如天心有余悸的看了眼顾南韵，说：“谢谢，你怎么知道的？” 　　顾南韵向天空看看。 　　“你……你会观察天象？”沈如天觉得好神奇。 　　顾南韵笑了笑，没说话。 　　底楼的水已经足够没过沈如天的小腿，她开始发愁，“等会怎么出去买晚饭啊？”校门口的水应该能到她大腿了。 　　“总有办法。”顾南韵走到楼梯口，朝底下走过的男生要了把雨伞。然后回来给沈如天。 　　“一把伞有什么用啊？”沈如天被他拉着下楼，心里还满是疑惑。 　　到了一楼，顾南韵对她说：“把伞撑开。” 　　沈如天没办法，心想顾南韵原来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居然要和她一起玩水？！她撑开伞，顾南韵的手很自然的就搭上了她的肩膀，把她搂在怀里。 　　沈如天心里复杂极了，她在想，没想到顾南韵这家伙也学会占便宜了哈！不过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啊哈哈哈！她脸上一片小女生的娇羞，心里却是一万只羊驼在奔跑嘶吼…… 　　终于走到水深的地方，眼看再走就真的要游过去了。这个时候，顾南韵弯下了腰，对沈如天说：“上来，我背你！” 　　沈如天很想说一句“兄弟，这怎么好意思呢？！”但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犹豫了下，一鼓作气，真的跳上了他的背。 　　“喔，你比我想象的要重啊！”顾南韵说完就笑了。 　　“那我下去？”沈如天看着他的耳朵，看着他的头发，有点想咬一口的冲动。 　　“嗯，不用了，正好锻炼身体。”顾南韵的个子高，到沈如天大腿的水，到他那只是刚刚没过膝盖而已，他卷起裤腿就能淌过去。 　　沈如天撑着伞，乐得美滋滋的。 　　“你手放松点，要勒死我了。”顾南韵被她一只手紧紧勾着脖子，有点喘不过气来。 　　“哦……”沈如天的手往下移了些，她忽然脸红，再往下就是他的胸了啊……这不是耍流氓吗！她越想越忍不住要笑，在顾南韵耳边轻轻说了一个字：“驾！” 　　顾南韵侧头瞟了她一眼，“当我是马？” 　　沈如天点点头，“对呀！” 　　“真的？”顾南韵眯了下眼睛。 　　“当然是真的，架！吁……”沈如天完全没意识到顾南韵发出的危险信号。顾南韵向旁边台阶上走几步，把她放下来，转手又抱住她两腿，往肩上一抗。 　　“哎……你干嘛？你放我下来，我晕！啊啊啊……”沈如天就变成了头朝下，两腿被顾南韵抓住不放。 　　“还敢不敢了？”顾南韵趁势问。 　　“你……”沈如天觉得天旋地转，晕得难受，于是把斗嘴的话都咽了回去，乖乖的投降：“行，我不敢了，你放我下来吧！” 　　她刚说完，顾南韵就把她转了过来，放在地上。 　　沈如天捂着胃，心想，要不是看在老娘这么喜欢你的份上，今天非要问候你二大爷！ 　　“好了，你回教室等着吧。我去买。”顾南韵温柔的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我给你钱。”沈如天摸口袋。 　　“下次你买就好了。”教训完沈如天，顾南韵好像很开心。 　　“哦……”沈如天还以为他会说请客。虽然她不是在乎这点钱，但男生一般都会请喜欢的女生吃东西吧？还是……他还不那么喜欢她？ 　　 　　☆、第三十三章 　　还有一次，沈如天因为中午在宿舍睡午觉迟了，结果发现宿舍阿姨把宿舍的大门锁了。她下午倒是没课，但饿得肚子难受，中午就没吃，现在已经前心贴后背。 　　“怎么办呢……”沈如天在二楼来来回回的晃，她在想一楼的草地够不够软。但是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本来就不怎么锻炼，万一跳下去骨折了怎么办？或者把脚扭了？就为了一顿饭？ 　　沈如天想前想后，终于急中生智，把二楼消火栓用的帆布水管扯出来。先在柱子上绕一道，然后放到楼下。双手撑在阳台上，抓着水管就往下慢慢挪。因为一楼有铁丝网，一格格之间都有空隙，所以沈如天可以先踩着慢慢下来。但是她毕竟从来没干过这种事，所以还是因为重力不稳，在墙面上擦了一下，手臂有点破皮。到了离地面还有半米的时候，她干脆跳了下来。 　　“呼……”虽然只是二楼到一楼这点距离，但沈如天已经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有种逃生成功的快感。 　　她一转身，发现有个人就站在她后面。 　　“你在做什么？”顾南韵背着手，叹气：“摔下来怎么办……” 　　沈如天看看他，忍不住抬起眉毛得意，他这是在关心她？她拍拍手，说：“不会的！” 　　夏天的风从他们微笑的脸上和相视的眼神里穿过……暑假悄悄结束，高三也正式来临。 　　“下面有请胡汉三老师发表演讲，掌声欢迎！”漂亮的女主持鼓掌下台。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丝不乱，穿着大衣的男人走上了台。他先用领导般的从容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座的高三学子，然后扶了扶话筒，发出非常具有磁性而油滑的声音。他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设计的，甚至连玩笑和感叹词，表情都练习过上百遍。 　　“他说的好有道理。”陈雅拿着小本子，听演讲听得很入神。 　　“有道理你还不赶快拿笔记下来。”夏雪鸢故意逗她。 　　“哦。”陈雅真的去写。沈爽雨摘掉耳机，“你傻呀！我保证你今天晚上就会觉得他说的全是屁话，有空不如多记几个单词呢。” 　　“同学们，高三苦不苦？高三累不累？可是我们……”喇叭里还不断传来空洞励志的言辞。 　　秋日的阳光下，沈如天有些昏昏欲睡。她靠在夏雪鸢肩头，半眯着眼睛，周围都是穿着统一校园的各种各样新鲜的少年少女，青春的味道四处皆是。马上就要结束了…… 　　高三上学期，各科老师都在不断以各种方式提醒他们，他们现在是高三生，高考就在眼前，最后再不拼搏一把，以后就没机会了！每天每天都是试卷，一天不做十几张试卷就会觉得白活了。遇到三天两天的假期就是几十张试卷抱回家去，比在学校还累。 　　但是在这样快节奏之下，很多人，包括成绩不好的学生，都急切盼望着早点迎来高考。所谓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早死早超生。最可怕的就是等待的这个过程，异常忐忑煎熬。 　　天不知不觉就变冷了，高三的寒假也很快来了。但是高三是没有寒假的，前前后后算起来，他们大概只放了一星期不到。过完年，初五初六就差不多回去了。 　　沈如天很少见到那种几尺深的大雪，她以前看韩剧或者童话故事的时候，就一直想亲身体验一下围着暖炉看窗外鹅毛大雪的感觉。没想到真的在学校体验了一把。 　　“快看快看，外面下雪了！”班里几个男生女生跑到外面看雪去了。学生时代，总是充满浪漫情怀，连下个雪也要跑出去看看。 　　有些女生把手伸到外面去接雪，但鹅毛一样的雪花落在掌心，很快很快就融化了。只有走廊的台子上堆积着一小团雪，雪花晶莹剔透，仔细去看可以发现是一粒粒凝结在一起。趁着雪还没化，沈如天跟夏雪鸢，陈雅跑到下面雪积得最厚的地方去踩脚印。 　　又白又厚的雪踩在脚底下，真的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哎，不要玩雪，等会冻手疼！”沈如天伸手去拦陈雅，结果被夏雪鸢从后面一个雪球砸过来。她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怕一会儿化在衣服上，然后捧起一大团狠狠砸了回去。 　　“你来真的？”夏雪鸢腿长手长，跑得快，动作又灵敏，光是她砸沈如天，但沈如天却砸不到她。 　　“行了，不跟你闹了。”沈如天也累了，解开围巾，歇口气。 　　站在楼上围观她们的男生女生忽然叫了起来，笑着指向陈雅。沈如天转头一看，陈雅拿着根松树枝，旁边雪地上大大地写着沈如天和顾南韵，中间还画了个爱心。沈如天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又抬头望了一眼楼上，很惊悚的发现，顾南韵也在楼上，直看着她，脸上带着诡异的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你干嘛呀你……”沈如天掐掐陈雅的小脸蛋，从后面踹了几脚积雪把那几个字给盖上了。 　　“哎，小雅是我的女人，你敢动她？”夏雪鸢搂过陈雅，一副拽样。她们女生之中最喜欢开这种玩笑，后宫三千之类的戏码。 　　“嗬！那我是你什么人？我不是皇后吗？”沈如天一想不对，与其做皇后，不如做皇帝，她一挥手，霸气道：“爱妃，你别闹了，回宫去。” 　　夏雪鸢跟陈雅相互看看，很配合的低头挽手半蹲了下，齐声说：“是。” 　　高三的生活就在施压和减压之中度过，班会唱歌，放励志电影，出外徒步游，回来之后各种大测试小测试，大排名小排名。在这种氛围下，高考几乎到了“一考定生死”的地步。父母辛辛苦苦养育十几年，寒窗苦读十来年，好像都是只为了这一场考试，考不好就等于白活了，就等于辜负了父母和老师，枉费了祖国的栽培和空气粮食。 　　很多人不喜欢这种论调，更不接受这种不公平的考试。所以在高考前夕，有人翻墙出去上了通宵的网，有人在自习室彻夜不眠，也有人毫不在乎一觉到天明。 　　“我还有好多没复习好……”陈雅抱着课本，很沮丧。 　　在高考之前，他们所有的课本至少都已经复习过三轮。能记住的不用再多背，记不住的也来不及再记。沈如天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放轻松。 　　“天天，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紧张啊？好学生是不是都这样？”陈雅很可怜的望着她。 　　沈如天看了看夏雪鸢，指着她对陈雅说：“谁说的？你看她不也是吗！” 　　夏雪鸢白她一眼，“我为什么要紧张？我就是一画画的！” 　　“是哦，雪鸢无论考得怎么样，美院的通知书都一定会到。可是我们……不对，只是我，嗯，只有我最差。”陈雅说着说着像是要哭了，没一会儿突然笑了，“算了，不管了，听天由命！” 　　沈如天觉得好玩，“你倒是不用哄就能自己好啊！” 　　“那是，你们哪会安慰人，多补几刀还差不多。”陈雅哼了一声，甩辫子拿盆去洗漱了。 　　“看看，人家都看透你是什么人啦！”夏雪鸢边说边摇头。 　　沈如天往她屁股上一拍，“她说的可不止我一个人啊！” 　　夏雪鸢回头，翘着兰花指，说了句：“讨厌~” 　　高三考试算得上是件大事。考试之前不光要进行体育考试，还要进行全面的体检。沈如天已经是第二次经历这种被抽血被各种折腾的事了，所以重来一次，不一定都是好事。体检不能吃早饭，有的女生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不吃饭，里面就穿了很薄了一件衣服，就为了能在测体重的时候轻一点。 　　给他们抽血的护士都是刚毕业的实习护士，一个个嫩脸皮，穿着粉色护士服，戴着白色护士帽，笑容甜美。不得不说，她们脸上笑得甜，手上可一点不甜。运气好的被抽一次，轻一点就过去了。运气差的，遇上笨手笨脚的护士姐姐，那就要抽两三次了，最后还得让老护士来抽。而且人家语气软软的道歉，一口一个“同学对不起。”，实在也生气不起来。 　　其实沈如天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被抽完血还要光着半条膀子，按着带血的棉花到处跑。手臂上酸酸麻麻不说，眼见着自己被抽了一管血不说，楼上楼下撞见男生，自己呲牙咧嘴衣衫不整的算怎么回事呢！ 　　虽说高考对沈如天来说是一回生二回熟，但在这种浓烈紧张的气氛下，沈如天也忍不住心跳加速，手心出汗。因为重视，所以紧张。 　　高考也是要坐车去其他学校考，拿着准考证和身份证，黑笔橡皮2B铅笔尺子，到了考试点还不能马上进去。还要核实考生身份，拿身份证在机器上扫一下。 　　班主任也跟着他们去考场，比他们这些考试的还要紧张几分。 　　“这个，考试之前啊，同学们一定要先上个厕所，然后状态不佳的最好能喝点红牛咖啡之类的东西提提神，注意安全，考试的东西一定要带全，我呢，就在这栋楼下面，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考试遇到什么情况，一定要先和考场老师说，比如铅笔断了，什么东西忘了带啊，一定要说，不要慌。” 　　班主任最后一番话，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听。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听他讲课了。 　　 　　☆、大结局 　　 　　进考场之后，要听广播里的提示。沈如天不用听都知道她要说什么。试卷发下来之后，她先前后大致看了下，然后就动笔做。 　　活了几十年，能高度集中精力来做事的机会恐怕屈指可数，沈如天想想，觉得高考这个事其实也算是在某种程度上，激发了某些人的潜能。那么多的东西记在脑子里，随时要拿出来用，那么多的试卷一张张去写，几个月都这样过，也能耐得住。 　　再想想毕业以后的生活，简直天天都是自由活动，吃饭睡觉呆坐，脑子很快就生了锈，更别说去背诵几首诗或者几个单词。精力也一天天衰退下去，目光涣散，意志薄弱。留着昨日的旧梦，在暗夜里冥思怀念。 　　沈如天就这样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翻过来，做试卷的反面。 　　三天之后，考试结束。 　　不管考得好坏，都解放了。课本练习册试卷……从五楼四楼三楼二楼雪花片一样飘洒下来，压抑已久的少年在疯狂叫喊。 　　“就这样结束了？” 　　“对，都结束了。” 　　沈如天搭着夏雪鸢的肩膀，站在即将离开的校园里。 　　“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夏雪鸢到最后才感叹了一句。 　　“回来？别啊！回来那都是复读的！”沈爽雨拉着她们去宿舍。 　　楼上楼下都是搬行李卖书的，热热闹闹。但很快，这里就会归于平静，人走楼空。 　　“再见了，沈如天。”她们三个都看着沈如天。沈如天反而说不出话来，她笑了笑，“干嘛？到最后了还要煽情肉麻一把？过瘾啊？”说着说着眼睛就有点红。 　　“从此咫尺天涯，恐怕再也不能见到了。”沈爽雨抱了抱她。陈雅也跟过来抱了下。 　　夏雪鸢坐在沈如天曾经的床铺上，现在上面只有一块木板。她低着头，捂住眼睛。沈爽雨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别难过了，以后还是有机会见面的，真的。” 　　“不会的，我马上要去国外了……”夏雪鸢哑着嗓子，在低低啜泣。 　　屋里静了片刻。沈如天摸摸她的头，“去国外又不是去火星，还可以打电话聊天呀！每年假期有空，想我们了，就回来聚聚，没事的。” 　　夏雪鸢抹了眼泪，“我怕到时候……” 　　人心终抵不过时间，感情迟早磨光代替。沈如天懂她的意思，但她不说。她只是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至少她们曾经有过最美好的记忆和最真挚的友谊。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是不是？”沈如天笑着说。 　　陈雅眼睛瞪得大大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雪鸢哭呢！天天，要不你们俩私奔吧？” 　　夏雪鸢被她逗乐了，起来就去挠她痒，“好呀！你先跟我私奔一个试试！” 　　笑容渐渐淡去，高三结束了…… 　　沈如天回家呆了一段时间，日子像是又回到了初三中考那会儿。只是她心里更惦念夏雪鸢沈爽雨陈雅这些人，去顾南韵家的时候也不会再不好意思。他家的那只花猫已经被她养熟了，每次见她进门就扑到她腿上，冲她喵喵叫要小鱼干吃。 　　“成绩还没出来？”现在的沈如天去网吧方便多了，但她还是喜欢到顾南韵家蹭网。 　　“嗯，很快了。”顾南韵坐在阳台后面，拿着一箩筐青菜在择。阳光照在他脚边，屋里空调呜呜的吹。 　　等着等着，成绩出来了，沈如天和顾南韵相差二十多分，只要不是卡在录取线上，两个人还是有希望上同一所大学的。 　　沈如天尽量不去想，但越不想越是会想，急的都上火了，录取通知书才终于到了。沈如天如愿考上了第一志愿，全家都很高兴，虽然是北方，虽然离家很远。 　　“你收到了吗？”沈如天第一时间去找顾南韵，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顾南韵在浇花，身上围着蓝色围裙。 　　“通知书，录取通知书。”沈如天把自己的通知书背在身后。 　　顾南韵放下喷壶，解开围裙，又去洗手，半天没说话。沈如天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她喃喃道：“不可能啊！我都考上了你怎么可能……也许你的明天就到了……” 　　顾南韵泡了杯柠檬水，递给她，“不热吗？” 　　“我……”沈如天咬咬嘴唇，“我都快急死了！” 　　“你都考上了，我怎么可能没考上？”顾南韵借她的话来回她。 　　“这么说，你收到了？”沈如天一下又灿烂起来，拿出自己的通知书，“你看你看，你的呢？干嘛不早说！” 　　顾南韵抽了张纸，贴在她额头上，把柠檬水放在她手上，“别急。” 　　沈如天真的一下子安静下来了，柔柔的面纸在额头上轻轻擦拭，顾南韵近在咫尺，柠檬水的清香慢慢蒸发…… 　　“顾南韵……” 　　“嗯？”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 　　沈如天觉得现在就是表白的最佳时机，她等这一刻等了太久太久，她不管是谁先谁说，谁先追的谁，她喜欢他，她想告诉他。 　　“我……我从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沈如天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四个字。 　　空调还在呜呜的吹，花猫舔了舔爪子，阳台外面传来汽车经过的声音。顾南韵就站在她面前，静静地看着她。 　　“我……”沈如天抬起头，脸通红，心想他怎么没反应啊！ 　　“所以呢？”顾南韵似乎对这件事毫不意外。 　　“所，所以……”沈如天有些结巴，“所以，你，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顾南韵叹了口气。 　　沈如天的心落到了谷底，难道一直都是她想多了而已……？ 　　“有多喜欢？” 　　“啊？”沈如天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问。 　　顾南韵紧紧盯着她，似乎一定要得到答案。沈如天硬着头皮，“就是，就是想跟你在一起……” 　　“在一起？”顾南韵拿过她手里那杯柠檬水，喝了一口，“那好吧。” 　　沈如天被他弄得稀里糊涂，什么就好了？接受她的告白了？ 　　顾南韵从屋里拿出三张录取通知书，抽出和沈如天手里一模一样的那张，然后把另外两张放到桌上。 　　“那我们就在一起。”他扬起唇角，眉眼温柔。 　　沈如天已经说不出话来，眼里都是泪花。顾南韵为了她放弃另外两所学校……也许他心里还是想上其他的学校，也许他应该有更好的选择，但现在为了她，都放弃了。 　　“为什么要哭？”顾南韵明知故问，伸手擦了她眼角的泪珠。 　　“我，我感动……”沈如天的声音很小，在喜欢的人面前，就算是女汉子也会变成小女孩。 　　“你说你喜欢我，那怎么证明？”顾南韵低头去看她的眼睛。 　　“啊？”沈如天没听懂他什么意思，觉得他有点怪怪的。 　　“记住，你欠我一个证明。” 　　…… 　　大学开学，新生报到。 　　沈如天下了火车就给顾南韵打电话，拖着行李去找学校。顾南韵比她前一天到，站在校门口等着接她。 　　“你怎么现在才来？”顾南韵接过她的行李箱，边走边说。 　　“对不起，让你等久了……”沈如天跟在他旁边。 　　“道歉有什么用？给点实际行动。”顾南韵停下来。他们站在一棵花树下，清风拂来，花香四溢。 　　“什么，什么行动啊？”沈如天话还没说完，就见顾南韵一低头，把脸凑了过来……轻轻的一个吻，在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息。 　　顾南韵在她耳边说：“这是我给你的证明，你，还欠我一个。”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